秦越洲沉默了,惊人的长睫颤了颤,显得愈发脆弱,他张了张嘴。
“我……不知道……可能我……猜错了……”
看着满目惊慌的赵淑涵,他最终咽下想脱口而出的话,心口顿然疼得厉害。
告诉他们又能如何,只不过是徒增恐惧罢了。
看出他有所隐瞒,苏漓没继续探问下去,而是表明自己的态度。
“秦越洲,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想死,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你越是想死,我就偏不让你死,气死你!”
秦越洲蹙眉,幽暗的眸子如黑曜石般,似乎蕴含着费解。
“你为何如此执着?”
他不理解,明明她可以走,却硬要留下来受这个苦。
苏漓高冷地抱着双臂,“因为秦越佐救过我的命,我做这些事只是为了报答他,所以你别自恋了,我才不是为了你。”
“人啊,有时候最好别太自恋,尤其是你秦越洲,多点自知之明,少点自以为是!”她这句话完全是为了损秦越洲,谁让他拉帮结派搞孤立!
秦越佐作证地说:“没错,苏漓留下来是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大哥,她不是为了你,所以,你没有资格赶她走!”
赵淑涵忍不住一喜,余光瞧见大儿子隐隐发黑的脸,她压下欢喜,有模有样地说:“洲儿,娘也想站在你这边,但是,你不占理!”
扫视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母子俩,秦越洲是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恹恹地说:“罢了,随便你们,一会全被杀了,都一起下去团聚吧!”
他说着负气的话,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
倘若他身体恢复得跟以前一样,他也不必整出这事来。
赵淑涵默默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怕把重伤中的大儿子气坏。
了解自家兄长的秦越佐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既然兄长都妥协让苏漓留下来,他又何必多嘴说出令兄长不高兴的话。
秦家母子知道闭嘴,苏漓却不知,她说着实话,“你就放宽心吧,要死也是你先死在我们前面,有你在前头探路,不孤单。”
秦越洲胸腔一闷,一股铁锈腥味冲上喉间,他能偿到一丝丝的血味。
不动声色地咽下涌上来的血,他头一歪,闭上眼睛,不想再搭理苏漓。
担心自己还没被杀死,就已经提前被苏漓气死。
他终于能体会到二三房那边的憋屈,有时候苏漓说话,真不顾别人死活的损。
就这样,秦越洲的疏远计划,成立于今天,同时也卒于今天。
他们歇了大致有半个时辰,官差们便甩着鞭子,催促众人起来准备出发。
午时的高阳,没有躲进云层里休息的打算。
众人哀怨连连,也不得不费力爬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继续走。
苏漓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太阳,伸手折了好几节树枝。
背起秦越洲的秦越佐见状,“阿漓,快点,该出发了,当心官爷抽你!”
秦越洲回头望着忙碌的身影,只见她一袭如瀑布的黑发披在身后,有几缕发丝被风顽皮扬起,徐徐飘逸在半空中。
这模样,仿佛连风都怜悯她的素净。
撤回目光,秦越洲想起在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哪个不是珠翠满头,遍体绫罗绸缎。
怨他。
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