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被拆穿的不安,神秘人反而激动得手舞足蹈,连连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可你大费周章,是为了什么?仅仅是把嵇无风送去拜火教?--目前看不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的真正目的,或者说至少是目的之一,是借嵇无风之口,让我得知最后一役谢桓曾背叛父亲,对吧?”
虽是问句,江朝欢语气中却并无询问之意。他冷冷逼视着那张万不同的脸,终于看到了些陌生的意味。
“在我深感旧事难明、心灰意冷之际,你用这未知全貌的“真相”又激起了我的执念与恨意……你生怕我彻底熄却复仇之心就此离去、或者索性就把顾云天当做仇人任他自生自灭,这样你于幕后操纵的趣味性就要大打折扣了……”
半晌。
“还有呢?”
万不同维持不住笑容了。因为,一种难以用笑来概括的表情取而代之。那是发自心底的激赏与享受。
江朝欢强忍对这种神情的不适,将他对往事的重新审视全盘托出:
“其实从你第一次出现,教我们千面阵,就是为了加速我武功进益,让我能更早与顾云天为敌;后来你屡次对我们下手,也不是一定要我们的命,而是要看看我们是否值得成为你与顾云天之间的第三个势力,利用我规避你们的正面对决,对吗?”
“再之后,你甚至数次救我性命,还故意让我发现一些真真假假的线索……包括谢府的画像,也是你放的吧。谢夫人每个月都会去追思楼吊唁,十多年时间,那幅双面画像的异常,她不会从无察觉。何况谢桓也没必要把这样对自己不利的证据堂而皇之挂在自己房间。”
见他连这件事都猜出来了,万不同不由自主向他靠近一步,脸上皱纹挤压得几乎叠在了一起。
“你费尽心机、立场摇摆不定,真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好玩啊……你的宗旨倒是一以贯之。不过,你动作太多,却也终于有顾及不到之处。”
“比如呢?”
“比如你的一句话,让我知道了,你到底是谁。”
猝然急促的喘息,却仍不见惊慌,而只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神秘人死死攥着手心,等着他的最终结论--
“嵇闻道,谢桓,或者……我父亲……你只能是这三人中的一个。”
风轻云淡,却掷地有声。
终于将近日的百般思量道出,可江朝欢并没有得到丝毫轻松,反而是越发不堪忍受的深重疲惫。
真相,重逾千钧,又轻若鸿毛。
他生硬地移开目光,慢慢解释着:
“你既然能告知我决战时那隐秘一幕,就说明你是在场的亲历者之一,或至少与他们密切关联。可你以万不同的身份与我们相见时,我问你可曾参与最后一战,是否认识他们,你均是否认。”
“哈哈哈,不止这样吧?”
“是。更早,在我看到你露出万不同那张脸的瞬间,就隐隐觉得不对。”江朝欢瞥了他一眼:
“在我一直以来的观念中,神秘人都应该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或者与我们极为熟稔,所以才需要极力掩藏真实身份,面容声音都不敢露出。而对于万不同这个人,没有这种必要。”
没错,万不同算不得什么江湖上的名人,认得他的人本就不多,就连他师父千面叟也不算什么顶尖人物。而在晋城客栈初遇前,他根本与他们从无交集。
是千方百计隐瞒真容、还是以万不同的身份光明正大现身,对神秘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也不会多半点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