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余虽不清楚云乔在想什么,但被她这态度带得谨慎起来,欲言又止。
云乔欲盖弥彰地咳了声,没来得及多想,下意识避重就轻道:“好好的,你怎么挨了停职的责罚?”
这责罚可轻可重。
兴许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裴承思气消之后就当作无事发生;也可能是一夕天上地下,回头直接削了官职。
全看裴承思的心情。
正常来说,傅余眼下该在京中闭门不出,以示自己“好好反思”的态度。可他却偏偏借机离京,大有一副撂挑子不干的架势,倒像是要跟裴承思对着干。
虽说裴承思本质并非那等心胸狭窄之人,但傅余此举,也着实是有些冒险。
“因西境调动之事与圣上起了些分歧,就算真要撤职,也没什么要紧,我乐得逍遥自在。”傅余不大想同她谈论裴承思,大略提了几句后,转而问道,“你呢?这些日子过得如何?”
“挺好的。”云乔与他对视片刻,不大自在地挪开视线,轻声讲起分别后的种种。
她原本已经歇下,听到动静后匆忙起身,只多穿了件外衫。长发未曾绾起,散在身后,光泽像是上好的绸缎。
声音中不自觉地带着些慵懒,娓娓道来,分明都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却能讲得趣味横生。
甚至叫人生出些向往来。
夜色渐浓,风雪愈劲,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了一盏微微晃动的烛火。
自少时别后,还是头回这般亲密。
傅余心中多有留恋,但知道不宜再久留,饮尽杯中已经发凉的茶水,主动开口道:“过几日,我会回平城去看看,再等过了年节,就该回京去了。”
云乔点点头:“我在岳家凑个热闹,过些时日就回芙蓉镇。”
觑着岳家的意思,应当不会再让岳荫离开,届时她得独自回去。
云乔对此早有预料,倒也谈不上难过,只是听着呼呼作响的寒风,与傅余互相交代去向,莫名觉出些寂寥。
但这情绪转瞬即逝,云乔并没沉溺其中顾影自怜,若无其事地笑了声,向傅余道:“放心去吧,不必费心记挂我。”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将自己的日子过好。”
“望你亦如此。”
云乔琢磨许久,最终还是未曾提起旧事,倒也不是自欺欺人,只是觉着并无意义。
她与傅余之间,算不上同路人。
各有各的事情去做,非要戳破那层窗户纸,去细究情情爱爱,不过给彼此徒增困扰罢了。
傅余颔首应了声,出门后,又忽而回过身来。
外间风雪正劲,但大半都被傅余挡去。
云乔扶着门栓,仰头看向他,露出个疑惑的神情:“怎么了?”
“有些不合时宜的话……”傅余略带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又一扫眉眼间的阴霾,低声笑了起来,“若是他日有缘再见,届时再同你讲吧。”
云乔抚过被寒风吹乱的鬓发,认真道:“好。”
房门合上,隔绝了风雪,也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暂且压下。
这夜后,傅余又在岳家停了几日,等天放晴之后,便像他所交代的那般动身回平城。
傅余离开这日,是个冬日难得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