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如果是母亲的话……
他如此看着你,张张嘴,想要反驳,实际上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任由情绪失控地蔓延,肺腑像是破旧的风箱,呼吸之间发出吃力又吵人的声响。
他挣扎着撑起一半的身体来,灰白干枯的面色被愤怒的鲜血填充得潮红:
“你竟敢这么说?”
他简直像是立刻就要从床铺里跳将出来,用粗暴的拳头止住你的发言,用疼痛教会你身为人子该有的处事……
但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恐惧的孩童。
他也不是曾经挡在你面前的不可逾越的高墙。
所以你对他软弱的愤怒视而不见,依旧平静地继续陈述:
“啊……我好像想错了,母亲是个温和善良的人,一生都在做好事,她死后是一定会成佛的;
而你……”
你俯视着眼前虚弱的男人。
他实在病得厉害,因此刚刚支撑起的肩膀又垮塌地垂落在厚重的被褥之间,他面色潮红,额头青筋乱跳,却再无过去旺盛的生命以供挥霍,所以过了一会儿,他从凌乱的布料间伸出枯瘦的手臂,支棱的手指揪住了你的衣角。
他甚至还在向你下令:
“住嘴……”
你并未躲避,只是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然后笃定地断言道:
“继国大人,你会下地狱的。”
“不要说了……”
你置若罔闻,闲适地维持着脸上的微笑:
“母亲生前,因你的酷烈暴行而病重死去;母亲死后,注定成佛,她与你绝不会再见。”
“不要说了……”
男人的声音沙哑起来,从被褥间传来的视线……他简直要恳求你了。
你心中却生出一股扭曲的畅快来:
“如果真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再见,三途川之上,她又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呢?
你没有照顾好她的孩子,虚伪的供奉她的信仰却杀人无数,直到临死都没有给予过你们的孩子该有的关怀……”
“不要……说了……”
沿着干裂的唇角,有黑红的血液蜿蜒而下,染坏浅色的被褥。
而你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说完最后一句话:
“被你这样的男人喜爱,娶回家,对母亲来说,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不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