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牢房的钥匙来!”
“牢房的钥匙!”
“怎么,还要我给你重复四十遍吗?好啦,快把钥匙拿来,狗崽子!”
葛利高里朝典狱长迈了一步,典狱长往后退了退,但是还是相当坚决地说:“钥匙我不能给。您没有权利这样做!”
“权——权”……“
葛利高里的牙齿咬得咯吱直响,抽出了马刀。马刀在他手里嗖嗖响着,在走廊低矮的天花板下面画了一个耀眼的圈子。文书和几个看守都像受惊的麻雀,四散逃命,典狱长紧靠在墙上,脸色变得比墙还自,嘟哝说:“您就胡来吧!哪,给您钥匙……可是我要去控告。”
“我就是要胡来给你看看!你们在后方待惯啦!……你们在这儿充他妈的英雄好汉,把娘儿们和老头子关进监狱!……我要把你们这帮家伙全都轰走!全给我上前线去,混账东西,不然我立刻就把你砍死!”
葛利高里把马刀插回刀鞘,朝吓坏了的典狱长的脖颈打了一拳;用膝盖和拳头把他向门口推去,嘴里吆喝着:“上前线上去!……滚!……滚!……你妈的……
后方的虱于!…“
葛利高里把典狱长推出去。听见监狱院子里一阵喧哗,就往那里跑去。在去厨房的入口站着三个看守;一个扳着长了锈的日本步枪枪栓、激动、快嘴地叫喊着:“……这是劫狱呀!……应该抵抗!……旧法规上不是这么说的吗?”
葛利高里拔出了手枪,于是几个看守争先恐后地顺着小道钻进了厨房。
“出——来——吧!……回家去!……”葛利高里打开挤得满满的牢房,手里摇晃着一串钥匙,大声喊。
他把全部犯人(约有一百来人)都放了出来。把那些怕事不敢出去的人推到街上,锁上空牢房的门。
监狱门口聚集了一大群人。犯人都从门里涌到广场上;他们都四面张望着,弯着腰走回家去。警卫排的哥萨克们手扶马刀,从司令部向监狱跑来;库季诺夫本人也一溜歪斜地跑来了。
葛利高里最后一个离开了空荡荡的监狱。他穿过拥挤的人群,难听地骂着那些拼命想探听消息。喊喊喳喳说三道四的婆娘们,微驼着背,慢步朝库季诺夫走去。
对那些跑过来并且已经认出他、向他敬礼的警卫排的哥萨克们喊:“回你们的住处去,儿马们!喂,你们跑什么呀,累坏了吧?回去!”
“我们还以为犯人造反了呢,麦列霍夫同志!”
“那个小文书跑去说:”来了一个黑脸大汉,把牢房的锁全砸啦!“”
“原来是一场虚惊!”
哥萨克们都哈哈笑着,议论着,转身回去了。库季诺夫急急忙忙地赶到葛利高里跟前,一面走,一面整理着从制帽里披散出来的长头发。
“你好,麦列霍夫。怎么回事?”
“好啊,库季诺夫!我把你们的监狱给砸啦。”
“这是根据哪家的王法呀?这是怎么回事?”
“我把人全都放走啦——完事大吉……怎么啦,你瞪什么眼呀?你们把这么多外来户的娘儿们和老头子都关了起来又是根据哪家的王法呀?还要问我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小心点儿,库季诺夫!“
“不准你这样胡作非为。这简直是横行霸道!”
“我跟你死去的妈胡作非为,横行霸道哪!我马上就从卡尔金斯克调一个团来,狠狠地把你们这些鬼东西整一整!”
葛利高里忽然抓住库季诺夫柔软的高加索皮带,摇晃着,冷酷、愤怒地低声说:“你愿意吗,我立刻就开放阵地?你愿不愿意,我立即结果了你的小命,啊?唉,你呀!……”葛利高里咬了一下牙,放开了微笑着的库季诺夫。“你呲牙笑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