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聆远的脸一下子从脖子红到了头顶,心里想着: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女流氓,也算是来到秋叶城的收获之一吗?
“我原来一直以为,秋叶的夜色是那种美到让人沉醉的,”他赶忙岔开话题,以免女流氓继续发挥,“房屋和树木上都覆盖着白色的积雪,银亮的月光从空中照下来,反射出迷人的光辉。”
林婴淡淡地说:“现在不也一样吗?喏,房屋和树木上还是覆盖着白雪,月光从空中照下来,还是一样反射出光辉。有什么区别?”
翼聆远看着周围破败狰狞的房屋,看着脚下肮脏的黑雪,看着街角几个正围在火堆旁瑟瑟发抖的流浪汉,苦笑了一声。那是一些最底层的城市贫民,和穷苦的农民相比,他们连种地都不行,又不像林婴这女飞贼有着不凡的身手,只能靠着乞讨、偷窃、诈骗为生。
他们很冷吧,翼聆远想。初春的秋叶仍然充满寒意,流浪汉们挤坐在火堆旁,不停地转着身子,以便让全身各部位都能被烤到。他们的衣衫单薄而破旧,完全不能御寒。
翼聆远探手入怀,摸出了几个铜锱,想要扔过去,却被林婴一伸手夺了过去,把钱纳入怀中。羽人愣了半晌,有些不知所措。
“我也是穷人,给他们不如给我呢。”她严肃地说。
这一排临时用的帐篷仍然是黑漆漆的,和那些未烧毁的房屋一样,没有灯火。翼聆远蹑手蹑脚地跟在林婴背后,听着某些帐篷里隐约传出古怪的呻吟声,想起方才林婴说的话,禁不住脸上又有点红。
然而到了分配给林婴和江烈的帐篷前时,他却感到一阵不对劲——太安静了。不是这一顶帐篷,而是周围的十余顶都很安静,别说那种呻吟声了,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林婴也发觉了其中的问题,江烈的呼吸那么粗,在这样的夜里不可能听不到的。她抢上一步,想要撩开帐篷。
“快躲开!”翼聆远突然喊了起来。林婴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羽人冲上前来抱住了自己,把自己推倒在地,两人在地上滚了若干圈才停下来。她正想扬起手来狠狠给对方一耳光,却听到一声巨响,整座帐篷炸裂开来,一篷飞针擦着两人的头顶飞过,巨大的气浪掀翻了其他帐篷,声势非凡。
翼聆远这才松手,林婴跳了起来,面色煞白地跑上去,却见帐篷里空空如也,既没有江烈,也没有她想象中的断臂残肢,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其他人都死了,”翼聆远检视了被波及的帐篷后说,“都是提前被杀死的,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应该是秘术。你的朋友不见了?”
林婴点点头,翼聆远叹气:“那他一定是被抓走了。你能想到是什么人干的么?”
“也许是……江烈的仇人?”她猜测着,“他一直都很小心翼翼,一定是在逃避着某些人,说不定就是……”
“等等!”翼聆远打断了她,“你说他的名字叫什么?江烈?”
林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是叫江烈。怎么了?”
翼聆远并不回答,却继续发问:“是不是一个长相很难看的魅,鼻子又大又歪,像个肉瘤,两边嘴角都裂开了?他的精神力很强,对吗?”
“你认识他?”林婴大吃一惊。
“我不认识他,”翼聆远摇摇头,“但我知道他。他本来应该已经死了的,我从我师父那里听说过他。”
“他是我的师叔。”
“原来如此,你们的关系牵扯得可真够久远的,”林婴听完翼聆远的讲述后长出了一口气,“不过你们这个师门听起来神秘兮兮的,究竟是做什么的?”
翼聆远犹豫了一下,林婴已经噘起嘴:“你这人真不爽快,不说算啦!”
翼聆远尴尬地一笑:“等以后有机会告诉你吧。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把我师叔救回来。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我想,抓他的人是谁我也应该猜得到了。”
“什么人?”
“就是我一直追踪的一帮家伙。他们装扮成贩运宛州丝绸的商人,昨天就入了城。我偷听过他们谈话,似乎是要去找一个姓汤的丝绸商人,那应该是他们的同伙。”
“那你今晚可能没机会混进去,”林婴说,“我白天碰巧在那儿踩盘子,见到里面拥进去很多陌生人,一个个看上去都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