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瑞随口介绍了自己的这位亲戚,便等着看端王如何对待那披风和传话。让他失望了,端王仍旧是八风不动地看着书,把披风随手放在一边。
等翻过一页,才不紧不慢抬头,与贺纪贞打了招呼。
“柳将军的侄子不是都在边关么?”
看来今天是看不到好戏了。
柳瑞歪靠在端王面前的长几上,兴致缺缺地道:“纪贞是我姑母的孩子,不过二十年前便病逝了,现如今京城中少有人知。”
“她本有心爱之人,她病逝之后,她的心上人也殉情,两家人便给他们结了阴亲。”
贺纪贞不等端王疑问,便先解释道:“先父本该是我叔叔,族里怜惜他走得早,便把我过继在先父膝下。”
原来如此。
看柳瑞与贺纪贞的关系如此亲密,他们必然是多有来往,从前竟未听起过。
端王听了这段往事,又叹息道:“令堂令尊之间的感情,实在是感人。”
柳瑞找着机会,立刻道:“王爷与小侯爷之间的感情也不遑多让。”
“世间夫妻,不都是如此么?”端王兴致缺缺,随口应道。
这也是他自己捉摸不透的地方。
何明德待他,大约比世上大多的丈夫都要温柔体贴了,可为何心里还是空落落的呢?
唐远游与何明德即便真有些什么,自己也该气愤,或是该觉得被伤了脸面才对。还有那画中人,自己应当是去把画撕了,也顺手把何明德撕了,方才体面,可为什么自己满心都是悲伤呢?
分明在别人面前也不在意了,为何这两日偏偏在何明德面前,总想遮住自己丑陋的面容呢?
柳瑞道:“夫妻是一码事,感情是一码事,这小心肝啊谈情说爱啊是另一码事。”
柳瑞还在一旁碎碎念。
“小侯爷时时和王爷黏在一处,王爷呢,只要小侯爷在,那眼神里都是他,哪家的夫妻像你们?”
“夫妻吵架可没爱人拌嘴有意……咳。”他说得得意,一秃噜嘴把真心话说了出来,被贺纪贞戳了一下后腰。
端王的脸色更沉了,烛火摇曳,那半张脸越发可怕了。哎呀呀,小侯爷实在是爱惨了端王啊,不然如何能忍得下这张脸。柳瑞心里啧啧,却不敢再触端王了,讪讪笑着带着贺纪贞遛了。
端王脸色沉,不是生气了,而是想明白了,原来自己是身陷情爱而不知啊。
自己从前不是读过么?女为悦己者容。
原来自己是嫉妒。
情爱二字,不知道便罢,一旦知道,曾经那些酸的甜的,苦的痛的,百般滋味都涌上心头。曾经隔着懵懂这道墙,一切都是模糊的,现在懂了,便再也没有什么能保护这颗心不受侵扰了。
一知情爱,便希望两情相悦。
可是想到昨夜的事,池旭尧痛苦地想,自己拿什么争呢?
或许不必贪心,仍然可以像现在这样做一对夫妻。有什么不好呢?京城的人都觉得他们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