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棫心满意足地坐在他对面:“我需要纠正你一个认知。”
从林桉追问纪平威开始,两人之间的气氛虽然依旧僵硬,但倒没有那么剑拔弩张了。
林桉难得态度不错:“你说。”
沈棫:“人们所认知的收集者,是一个巨大的反动组织,他们游荡于沦陷区和边缘地带,收集变异病毒毒株,人为制造生物诱变。但你想过没有,他们真的存在吗?”
林桉:“什么意思?”
沈棫直截了当地回答:“收集者是政府虚构的敌人。”
这话林桉消化了很久。
从他踏入人类城市的第一刻起,政府、军队、执政者、收集者这些概念,早就植入到大脑的认知层面,可谓根深蒂固,现在却突然告诉他这是假的,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沈棫明白他的想法,继续补充道:
“其实他们的存在是为了稳固第一政府的地位。要知道,人类城市建成之初社会并不稳定。有研究过社会心理学吗?”
林桉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沈棫耐心地解释:
“一个新政体形成之初,新思想会占领大众主流思想层面,旧思想虽然受到了剧烈的冲击,却仍旧残存着一股力量。这种力量在长时间内都不会消失,有心之人会引导和扩大这股力量用来构建下一个社会。但现在的人类城市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况且,下一个社会将会是什么结构、主流思想是否有利于发展、于这个世界是否合理,我们谁都不知道。新社会的构建,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林桉看着沈棫认真地思考。
“所以,政府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干脆就自己成为了自己的敌人?”
收集者成为了假象的敌人,而民众对此深信不疑,有敌人存在的情况下,民众就会拧成一股绳。如果这个用来稳固政权的敌人根本没有实际性威胁,那就更完美了。
沈棫的语气明显轻快了:“对,两名第一代收集者由此而生。一名留在人类城市负责情报交接工作,这是纪平威。另一名在边缘地带收集样品,不过他已经死了。”
林桉:“他?”
沈棫:“是我父亲。”
这两个字眼响在林桉耳边,格外清晰,他意识到自己触碰到了禁区。
那天听d3组队员提起过,沈棫也是边缘地带出身。这样的来历倒不会令人轻视,只是人们的目光中会充满怜悯,而这怜悯令同样来自边缘地带的林桉嫌恶。
但林桉知道,政府不会怜悯沈棫,他们看到的只有沈棫身上属于父亲的影子。
“抱歉。”林桉说,他试图弥补些什么,安慰性地胡扯:“唔,你在那里住过的话,那也许我们以前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