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太太垂下头,无措地说:“在家无聊,翻翻打发时间,没看几行,就睡着了。以后不看就是了。”
“你可以在走廊下晒晒太阳。”
“今上午晒了会的,头一直晕。下午在睡觉。唉,头发又掉落许多!”说完,手指支太阳穴,散开的目光定定的落在枪上,又跑了神。
“我好歹也是个县保安团长,住这里窝憋,都是乱七八糟什么人?我寻个大院子,状元宅,明儿寻个好日子搬过去,没亏待你吧?”
二姨太太内心一阵感激,说:“那地方我知道,好是好,只是院子大了太空。你整天忙,我一个人住也没意思。这里住惯了,根子娘虽然去了,和王家的也有的话说,可以一起去打打麻将。”
“少和王家的来往。一双媚眼飘来飘去,守活寡的人,有什么好?”
她轻声应了下来。
他伸手摸她额头说:“你病了吗?没发烧。去请赵郎中?吃几汁子药就好些了。”
“都这晚了,明天再让他来吧!说不定睡一夜就好了。”
吃罢饭,熄灯躺下。到半夜,陈团长被二姨太太疼痛的梦呓吵醒。听窗外似有声响,以为是野猫路过。却见一团模糊人影印到白窗纸上,稍顿,往北而去。接着,传来细微扣木之音,不一刻,黑影复现,往南归去。陈团长想是有人骚扰独住的王家媳妇。片刻,门响,窗上有烛光微闪,接着的“扑通”一声,似有人摔倒,又脆脆的“当啷”一声,东西落地。陈团长赤脚下床贴门细听。
二姨太太也被惊醒,问:“怎么了?”
陈团长喊了一嗓子:“王家的,怎么了?”
无人应答。
二姨太太不点灯,摸索着慌乱地穿上衣服。
一黑影卧在北屋窗前地上。陈团长点亮蜡烛:地上王家的脚头是烛台。
二姨太太把人抱在怀中掐她人中,冲陈团长大声说:“快叫赵朗中来?不会死了吧?”
陈团长捡起烛台放到青砖窗台上,瞥眼见窗台上一只带金箍的黑僵虫,两颗花生样的黄果,也没太着意。这时,庄老板、老奎头一前一后赶来。老奎头被支使去请赵郎中来。
赵朗中听是庄记杂货铺的王家的晕倒,一边磨蹭着穿棉衣一边隔门说受了风寒,出不得诊。
老奎头反复说是陈团长让来请的,赵朗中才嘟嘟囔囔的出了门。
王家在床上闭着眼,止不住泪流,伸出软绵绵的胳臂,赵朗中诊了一回,说气血虚,并无大碍,开了药方,自去。
王家的见陈团长还在,不好意思地对二姨太太咬着耳朵说:“让陈团长先回去,你扶我出去方便一下。刚才俺就是出去方便来着,气血虚,晕倒了。家里便盆漏了,明儿在庄老板那卖只便桶来,以后夜里不用出去了。”
陈团长、二姨太太躺到南屋床上,说起了半夜窗外的黑影。
“院门锁了,这里只你们三个男人,不是庄老板就是老奎头。老奎头倒不像,庄老板的可能性大,一直是那样的人,这旧的去了新的未到,动了坏心思?可怜根子娘,和他一起没有开心时候,又被一脚踢开。还好,有点良心,每月给块大洋生活。”
“我看庄老板是不想让别人沾自己用过东西,才每月供着。”
二姨太太莫名心疼,怅然一叹说:“喝了不少苦药汤,跟了你三年,还没生个一男半女可依靠!”
陈团长把她往怀里一拦,女人推开,说身子疼,背转过去。
“旁人都说老奎头是遇人低三辈儿,却不经我眼看,像经过世面,不是善茬。”
“他对王家的起了邪心?”
“不是他便是庄老板。王家的什么病?这几日都见她吃药。”
“和她的话也少,这几天我也不舒服,没过去。听赵朗中说是气血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