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明明问过她,她说她母亲叫吴清云。这就怪了。难道改名换姓了?或者是我们都看花眼了?
如果确实是她,那么在销声匿迹了二十年之后,怎会允许她女儿又来到这里,这个她亲口保证永远不会再有来往的地方,她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如果侦探所的调查最后表明,白蕙确是她的女儿,我将怎么办?
当初,是她夺走了自己的爱人,现在她的女儿又要来夺自己的儿子吗?我在天底下最钟爱的两个男人,难道都要被她们母女夺走吗?
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想到这里,方丹只觉得有一团烈火在胸中焚烧。顿时,她觉得浑身燥热,面孔发烫。恰好在这时走进房来的传女阿红,看到太太那对美丽的大眼睛简直要喷出火来的样子,不禁吓呆了。
“太太,你……你怎么啦?”
“哦,没什么。白小姐呢?”
“白小姐在楼下陪小姐弹钢琴,太太有事找她?”
“不,没事。阿红,给我把那条白纱巾拿来。”
“太太要出去?”
“不,我下楼走走。你不用跟着,给我把窗关好,把屋子拾掇一下。”
方丹披上头巾,习惯地在镜前照了照,就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在白蕙的悉心辅导下,珊珊的钢琴进步很快。“小天使钢琴比赛”珊珊初战告捷之后,这小姑娘求胜心切,练琴更起劲了。今天午睡起来,师生二人就一直在客厅练琴。
所有的练习曲都已反复弹过,准备参赛的曲目:舒曼《童年情景》中《捉迷藏》和《梦幻曲》两支小曲,也已经练得滚瓜烂熟。白蕙对珊珊很满意,而珊珊则意犹未尽似的,还想再弹。
于是白蕙便紧挨着珊珊坐下,选了一支曲子,两人四手联弹起来。
一曲弹完,两人都很高兴。珊珊央求白蕙说:“蕙姐姐,四手联弹好玩,我们再找一首来弹。”
弹什么呢?白蕙突然想起那份手抄的乐谱。《阿多尼斯献给维纳斯》。她在那个吓人而又迷人的夜晚,无意中发现这份乐谱,独自试弹过,也曾想到用它四手联弹一定很优美,今天正好跟珊珊一起试试看。她很快从一本厚厚的乐谱中把它找了出来。
“来,珊珊,看看这首曲子。”
“阿多尼斯献给维纳斯,”珊珊念道,“维纳斯我知道,阿多尼斯是什么人呢,蕙姐姐?”
“是希腊神话里的一个美少年。”白蕙答道。 “噢,我知道了,这曲子是写爱情的。”珊珊天真地笑起来,“一定很美。”
“别急,你先读读谱子。”白蕙说。
姗姗一边看着谱子,一边便轻声哼起来。白蕙也站在她背后边看边哼,并不时用手指点一下乐谱,告诉珊珊应予注意,珊珊则点头表示懂了。
“好了。我们试试看。”白蕙重又坐在珊珊身旁,珊珊兴奋地提提裙子,把身子坐得笔直,
第一遍不太熟练,配合也不太好,珊珊要求再来一遍。到第二遍时两人已相当默契,弹得挺不错了。
突然,在她们背后响起了方丹的吼声:“够了!别弹了,快给我停下!”
白蕙与珊珊一齐惊愕地回头,只见方丹气急败坏地喘着气,胸脯猛烈起伏着,右手挥舞着一条白色的纱巾,直向她们冲来。
白蕙赶紧离开琴凳,站起身。没等她作出任何表示,方丹已冲到钢琴边,伸手一把抓过竖在架子上的那份乐谱,把它紧紧捏在手里:“谁让你们弹这个?你们在哪儿找到的?”
白蕙不知所措地说:“丁太太,这琴谱……是我……在那堆乐谱里翻到的。”
珊珊吓得躲在白蕙身后不敢出来。
方丹的身子突然摇晃了一下。白蕙怕她晕倒,忙跨前一步去扶她,但方丹把白蕙推开了。
方丹用拿着纱巾的那只手捂住前额,低声说:“对不起,我……我头疼得厉害……”
说着,方丹便一手捏着那琴谱,一手捂着额头,摇摇晃晃地走出客厅,上楼去了。
夏去暑退,早秋是上海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太阳是那样辉煌灿烂地照着,却不再象前一阵那样炙热烤人。街上的树木虽已有几片早衰的叶片悄悄掉落,但大部分还没有脱去青绿繁茂的盛装。每天早晚,人们已能感到一丝凉意,整个白天却照样可以穿着夏日多彩多姿的衣裙。
清晨,马路上到处可以见到背着新书包跳跳蹦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