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了口气,薛放强忍悲戚道:“杨仪来了,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泪先一涌而出。
而一声“杨仪来了”,让杨仪情难自禁,终于带着哭腔颤抖地叫了出来:“父亲……”
堂中的孩童跟钱知县众人,听了这声,顿时都忍不住大放悲声。
这日,俞星臣赶到之时,天色已暗。
钱知县匆匆带人去迎接,到了县衙,见挂着白幡,地上洒落着纸钱,凄冷悲烈。
中厅内,两个人跪在杨登的棺椁灵位之前。
两人都穿着雪白孝服,薛放让杨仪靠在自己身上,一边慢慢地往铜盆内添纸钱。
铜盆内的火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映的明明灭灭。
钱知县望着他们,小声道:“俞监军,劝劝永安侯吧……昨儿为杨院监守了一宿,这两日竟是没大合眼,看的人真是……”
俞星臣以为有薛放在杨仪身边,总会好些的。
不料竟如此。
他吁了口气,走进厅内。
薛放已经察觉了,微微回头看了眼,虽稍觉惊讶,却只一点头。
俞星臣同他颔首,缓步走到棺木旁边。
此刻杨仪已经是恍惚之中,竟不知道是他到了。
俞星臣垂眸看向杨登,望着昔日敦厚温和的长者,此刻竟然……天人永隔,瞬间不由也眼前朦胧。
他转开头,抬手拭泪。
杨仪原先正眯着眼睛看面前的火盆,终于察觉影动。
抬眸,依稀中看见隔着火光的俞星臣,她有些讶异地睁大了双眼。
俞星臣望着她,一时竟也无话。
四目相对,顷刻,杨仪半是诧异地喃喃:“你不是……已经逃出了祖王城吗?为什么也……”
俞星臣一愣。
薛放看看杨仪,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杨仪呆呆地说道:“连你……也不在了,就这么……”
她只管盯着俞星臣,泪从没干的眼中又缓缓地滑落。
薛放猛地一惊,忙道:“你在说什么?你说俞监军死了?他……他没事,他是才从定北城过来的。”
杨仪一惊:“啊?”连日来的无法合眼,悲惊交际,让杨仪意识模糊。
俞星臣在火盆前半跪,抓了一把纸钱放在盆中,低低道:“我从祖王城顺利脱身,已经无碍了。”
“啊……对。”杨仪总算想了起来,“我听说了……”
纸钱很快化成灰烬,俞星臣看了会儿,抬眸看向杨仪。
却见杨仪仿佛不认得他一样,依旧自言自语似的:“这么说不是……魂魄……”
她伸手似乎想摸摸他的脸,薛放眼疾手快,忙将她的手握住:“他不是,他是活生生的人。”
杨仪看着他摁住自己的那只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