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你们不要发愁了,民办教师,一个月就几十块钱的工资,不让干就不干了!谁稀罕?我姐有文化,以后干啥不行,非得窝在村里?”
张柠又看向小脸紧皱的张莉,“姐,你不是喜欢做衣服吗?咱以后就往这方面发展。”
王兰香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在镇上找个裁缝当学徒,这个主意不错。”
“妈,当啥学徒?那个没前途,现在街上都是卖成衣的,等过几年大家都不穿裁缝做的衣服了,裁缝们过不了多久都得失业。”
王兰香的眼眸又暗淡了下去,“那你说了不是白说吗?不当裁缝,怎么做衣服?”
“妈,外面服装厂那么多,做衣服的地方多着呢。总之,大家都打起精神,发生了这样的事,村里肯定有人在看我们笑话,我们越蔫巴,人家越幸灾乐祸。”
张莉面上努力挤出一抹笑,“爸妈,柠柠说的对,你们别担心,我没事的。”
张德胜脸上一片愁容,“唉,这叫什么事?家里没一件顺心的事,顺子的亲事黄了不说,现在莉莉的工作又没了,这日子,过得真憋屈。”
作为一家之主,日子过得如此糟心,张德胜无奈又自责。
张顺蹲在墙角幽幽开口,“谁叫我们没个当官的靠山呢,王菊琴的侄女跟莉莉抢饭碗,我们怎么能抢的过?”
本来因为张柠执意要种地的事,家里的气氛就比较紧张。
现在又摊上这样的事,家里更是阴霾笼罩。
张莉嘴上安慰着大家,说着没事,实则心里比谁难过。
这一年来,因为她当了民办教师,平日里在村里,大家都很尊重她。更因为她教导有方,学生们的成绩突飞猛进,家长们看到她高兴又客气。
连带着她爸妈,在村里都受人尊重了。
现在,工作泡汤,她沦为无业游民,谁还会对她客客气气?
她也恨赵大国仗势欺人,可偏偏……
他是赵保军的父亲。
张莉心里除了难过,还有担忧。
担忧她爸妈因为赵大国的行为,以后不同意她和赵保军在一起。
虽然是一家子,但赵保军和赵大国他们,真的不一样。
张柠看着一家人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里不说话,实在是头疼不已。
只能继续开导他们,“以后,大家在村里别为这事表现的苦大仇深样子,我姐不当这个民办教师,反而会比以前挣的更多,过的更好,爸妈,现在社会不比以前,年轻人都想办法往外走,不是一辈子都只能窝在这个小山沟里的,只要有能力,外面有的是机遇。”
本来就发愁的张德胜,听闻张柠的话又急了,“柠柠,你说啥?往外走?你姐一个姑娘家,又没出过远门,她往外走,能走哪去?你可不许怂恿她。”
张德胜反应如此激烈,张柠嘴角微抽,“爸,你说的啥话,谁怂恿了?我说的是事实嘛。就算太远的地方不敢去,也不能一辈子窝在家里啊,难不成真等孙媒婆给介绍对象嫁人?”
王兰香接话道,“嫁人是迟早的事。莉莉也二十了,要是有合适的人家,是应该给她物色了。”
张莉闻言神色甚是激动,“我不嫁人!”
“看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不嫁人长成老姑娘啊。”
张莉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她敛去面上异样的神色,搪塞道,“我是说,我暂时先不考虑这些。我……我还想学做衣服,挣钱孝敬你们呢。”
张德胜接连抽了两根烟,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行了,莉莉只要不因为这事消沉就好。柠柠说的对,以后在村里,大家都表现的大度一点,不然赵大国又给我们小鞋穿。今年的农业税咱家还没交齐,我怕他拿这个说事,揪我们小辫子。”
“爸,家里要是有钱就交了吧,别让赵大国在大喇叭上点名。昨天我听到喇叭里说,镇里的驻点干部要来呢,到时候说不定会挨家挨户收。”不管怎样,给交的税得交。
“这不是前段时间为了你哥的亲事,钱没敢动吗?就这还不够呢。唉,现在倒好,亲事被人搅黄了,明天我就把农业税交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都爬了树梢,张德胜被院子周围的柳树上飞过来的蚊子咬的坐不住,从地上起来,往屋里走,他想到了什么,又朝张顺说道,“顺子,你明天问问向东,四轮车去不去粮站上粮?咱把今年的粮都上了。不要给赵大国抓把柄的机会,人活一口气。”
“又是农业税,又是上粮,这一年能打多少粮食,光上交都不够。”张顺蹲在一旁不满的嘀咕。
张柠笑着安慰他,“哥,说不定有一天,等国家富裕了,我们农民就不用交农业税,也不用上粮了呢。”
张顺白了她一眼,“你这丫头,尽做梦。种着公家的地,还能给你啥都免了?”
张柠脸上挂着和熙的笑容,“会有那么一天的。”
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一家人心情低落,也没心思像平时一样围在一起看八点档电视剧,都早早的上炕歇了。
张柠和张莉睡在西屋炕上,姐妹俩聊了很久,张莉本来因为失业而低落的心情,因为张柠的开导,变的顺畅了许多。
甚至在张柠提到以后让她专注往服装设计这一块发展的时候,她内心开始澎湃,期待,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