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在电话薄里找到大龙的电话拨通递给雪飞。
“大龙哥吗?是我,雪飞,你那哥们卷毛儿在天涯醉倒了。嗯?哦,成,那我去一趟,他家住哪儿啊?雪儿,你记一下,建国门外……后现代公寓2905…2908,四间啊?2908,哦,你们四个都住一起啊,不客气!那成,你忙吧,回见!”
“他在上海呢,我们得跑一趟。”雪飞挂了电话使劲踩了一下油门。
梦雪想了想,小声问,“他怎么不找那个二哥帮忙啊?”
“你说龙少爷?哪儿找得着他啊?”雪飞平静的说,“他就是一花花公子,这种事他不会管的。”
“那个宋老师不是他亲妹夫吗?他也不管?冷血动物啊?”
“谁知道呢?我和他不熟,就见过两次,一次是前年夏天他老爸心脏病住进医院,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妹失踪了,我爸带我去医院探望,龙将军当时有生命危险,我爸就是在龙将军手术前答应他回总参的。龙风坐在外边用打游戏,打到高兴了还大声笑,就那天他送了我这个手机。还有一次是在我家外面,他好像回家看他爸。每次他都是冷冰冰的,很少说话。”
梦雪点点头,眼前浮现出杂志封面上龙风那张英俊却阴郁的脸。
两人到了天涯和若兰,洛菊一起把卷毛儿抬到车后座儿,一路无话开到后现代公寓门口停下。
雪飞下车把卷毛儿从车里架出来,“雪儿,你锁一下车。”
这时,一辆明黄色法拉利从外面飞快地开进来,一个急刹车稳稳停到吉普车后边。龙风低着头从车里下来,走到雪飞旁边架了卷毛儿的另一只胳膊。
雪飞看了看龙风,“二哥?这么巧?小帆姐还没信儿呢?”龙风摇了摇头。
四个人进了大堂,大堂金碧辉煌,简洁流畅的后现代风格沙发,雍容华贵的波斯地毯,正面一面墙挂着巨幅波洛克的抽象派画作《薰衣草之物》。到了电梯间,梦雪上前按了上楼键。
龙风面无表情的看看梦雪,“谢谢啊。”梦雪摇了摇头,没明白他是谢谢她和雪飞把卷毛儿送回来还是谢谢她按了电梯。
电梯来了,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站着一个梳着运动短发的大眼睛女孩,看着四个人愣在那里。
很快她微笑了,表情自然地说,“二哥,卷毛儿哥又喝醉了?”龙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从电梯里走出来微笑着看着雪飞和梦雪,“你们好!你是雪飞吧?我是李天骄。”
雪飞愣了一下,抬头看着李天骄,“你好!你怎么认识我?”
“哦,我也法学院的。”李天骄微红了脸,龙风低着头和雪飞一起把卷毛儿架到电梯里。
“这么巧?同学啊。回见啊。”雪飞礼貌地微笑了一下,李天骄点了下头。
电梯门缓缓关上,天娇站在门外微笑着看着电梯里低着头的雪飞慢慢消失,这才静静的离开。
吉普车开到家楼下已经五点多了,两人下了车,雪飞笑着冲梦雪挥挥手走了,梦雪没说扶着车门站在那儿望着雪飞走过雪桥,走出园门,回到车里坐下关上门,拿出钥匙打着车,打开音响,《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响起来,她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听着,一遍又一遍。待她再睁开眼睛时已是华灯初上,她关了车拔下车钥匙刚要下车,瞥见后座儿上有几页信纸,她转身拿起来下了车,蹬蹬蹬跑上楼去。
吃过晚饭,梦雪和云风坐到沙发上一起看信。
最亲爱的卷毛儿哥,
你好吗?大哥,二哥,果果都好吧?今天下午终于有空给你写信了,你可能早猜到了,我在可可西里。香格里拉我不辞而别让你们担心了吧?爸爸一定急坏了。我不辞而别不是因为大哥给我们买了沙图什,我以前跟你多次提过我想去可可西里保护藏羚羊,你完全没当真,我知道你们都不可能同意我去的,当看到大哥买来的沙图什,我心急如焚,六月正是藏羚羊产仔的季节,我想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尽快赶到可可西里。今天先写这么多,我们要出发了。
卷毛哥,我想你!
小帆 1998…6…19
这段时间快忙死了,每天晚上到了帐篷里倒头就睡过去了根本顾不上给你写信,上个月写给你的信还没寄,这里方圆几百公里都没有人烟,不知道这封信什么时候才能寄给你。
卷毛哥,你好吗?我在帐篷里就着手电给你写信。记得你说过可可西里已经是国家级保护区了,会有专门的人巡逻保护不用我担心,可是就是在今天,罪恶的枪声还在可可西里上空回荡。听队长说当年举目可见的藏羚羊、野马、野驴、雪鸡、黄羊等眼下已经凤毛麟角,十年前这里有一百万只藏羚羊,而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万只。
战友都睡着了,我却怎么都睡不着,一想到下午的一幕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今天下午我们一队八个人开着大吉普沿着可可西里湖巡视,这里是藏羚羊迁徙产仔的地方,中午远处突然响起枪声,队长连忙带着我们开车赶往枪声响起的地方,车却在半路抛锚了,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偷猎者早已逃之夭夭,地下躺着十几具藏羚羊血淋淋的尸体,皮已经被剥掉,光秃秃的身体还冒着热气,十几只足月的小羚羊从肚子的刀口里耷拉出半个脑袋面对着血红的夕阳。她们死得太惨了。卷毛哥,你能相信吗?这就是残暴的人类。当时我们八个人都哭了,队长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他说十几年来他见过这样的场景多少次了,但每次还是忍不住落泪。
卷毛哥,今天就给你写到这里了,我要坚强,不能再哭了,明天我还要去战斗。
严重想你!小帆 1998…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