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宁靖元瞪着儿子,“可琪哪点儿不好?”
宁双牧抿了口茶,慢悠悠道:“很多,比如自以为是,比如自作多情,比如长得丑。”
他和肖可琪只在记者会上见过一次面,期间一句话都不曾说过,不知道她何来的自信认为自己是为了她而一掷千金。
宁老太爷在场,宁靖元有怒不敢言,只得避重就轻地说:“你不喜欢可琪也行,岱城的名门闺秀中总有一个你喜欢的,我会替你安排妥当。”
“您这是打算让我去相亲?”宁双牧放下茶杯,他仍是笑着,只是目光极冷,“在您眼中婚姻,不,应该说传宗接代是一项必须完成的任务,只因到了合适的年龄就必须结婚,哪怕结婚的对象我是否喜欢,是否见过——这些您都不在意,您在意的只是对方的家世是否与宁家门当户对。”
他瞥了眼双手握成拳的宁靖元,笑道:“您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合格的生育工具,因为我是您与门当户对的母亲所生下的产物,血脉里流淌着您高贵的血液,理所当然是最佳人选。您若是真等不及想抱孙子,大可随便找个女人做试管婴儿,我完全没意见。”
“你这是什么态度?!”宁靖元腾地站起身。
“行了。”宁老太爷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你们父子俩难得见一次,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双牧,你留下来吃完晚饭再走。”
宁双牧收起笑容,淡淡地应了声:“是。”
不一会儿,佣人们端上了一碟碟精致的菜肴,宁家的厨师是管家重金从米其林酒店挖来的,手艺无需赘述。
之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美酒美食冲淡,宁双牧漫不经心地享用着食物,耳边时不时传来宁老太爷和宁靖元的交谈声。
宁老太爷年轻的时候爬过雪山,踏过沼泽,在战场上同洋鬼子拼过命,开国后,宁老太爷被封为功臣,宁家得以沾带点颜色。
宁靖元早年也在部队待过,作风却不像一般的军人那样严谨,他的风流韵事怕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有着显赫的家世庇佑,他油然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优越感,普通人家的姑娘自然入不了宁靖元的法眼,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他也会逢场作戏。到了适婚的年龄,他在岱城中精心挑选出一位和他般配的女士结了婚。
——这位女士便是宁双牧的母亲。
只不过,宁双牧的母亲因为难产而过世了。宁双牧自幼被爷爷奶奶带大,他与宁靖元一年也见不上一次,再加上对母亲过世时父亲却沉溺于温柔乡中这件事耿耿于怀,他与宁靖元的关系并不亲。奶奶过世后不久,他就出了国。
他从不奢望能在宁靖元的身上得到父爱,因为他知道,宁靖元根本不知道如何爱一个人。
宁双牧放下酒杯,用餐巾擦拭着嘴角。
正与宁靖元说话的宁老太爷突然转过头,问道:“双牧,叫你找的孩子,找到没有?”
“暂时还没有。”
宁老太爷点点头,回过头,见儿子一脸困惑,忍不住啐道:“都是你这浑球年轻时种下的果!”
宁双牧驱车离开了宁家老宅。
华灯初上,岱城被淡薄的夜色笼罩着,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的指示灯突然跳到了红灯,等待绿灯的间隙中,宁双牧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跌进了眼底。
棒球帽,一头青丝扎成马尾,鼻梁上架着一副厚重的眼镜,身上穿着再简单不过的白T和牛仔短裤。尽管见过的次数不多,宁双牧仍旧认出了谢慕苏。
指示灯跳到了绿灯,鬼使神差的,他将车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站在马路牙子上、等待出租车的谢慕苏看着眼前从天而降的宝马,怔了怔。车窗徐徐降下,宁双牧的语气平淡:“上车,我送你。”
谢慕苏一见到这张俊脸连忙倒退了一大步,她扶了扶平光眼镜,飞快地望向四周,确认没有可疑的人物后,才小声地说道:“不用了,谢谢,我打车就行了。您还是先走吧,被人拍到了媒体又会大做文章。”
等车的期间,她冒死刷了会儿微博,果然,底下的评论惨不忍睹。
宁双牧正暗自懊恼着自己的冲动之举,见她这么说,当下舒了口气。他“嗯”了声,便发动了引擎。
谢慕苏看着银白色的跑车离去的背影,收回视线,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司机似乎是外地人,谢慕苏报出地址后,他操着一口不流利的普通话问:“你是今早日报上的那个女明星吗?瞅着挺像的。”
谢慕苏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坦荡地否认:“不是,我虽然和她长得很像,但不如她漂亮。”
司机打量了她一会儿,点点头:“报纸上的谢小姐的确更好看些,不过小姑娘你长得也很端正。”
谢慕苏心中暗喜,在剧组浸淫已久,她的演技终于勉强及格。
联想到报纸,司机忽然有感而发道:“现在的女明星都这么主动吗?还是因为那个男人有钱?美女果然都是势利眼!”一说完,他又想到了后座的谢慕苏,连忙说:“小姑娘,没有说你的意思,我说的是那些为了出名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女人!”
谢慕苏干笑:“呵呵……”
出租车停在小区的花园前,付了钱,谢慕苏下了车。她住的小区地段偏僻,房屋老旧,物业基本不管事。声控灯时常不亮,比如此刻。
她掏出手机,黑暗的空间终有一丝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