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把饭盒接过去,二强才发现,因为忘了倒手,手心被烫得发红,麻麻地痛。
二强叫:师傅,师傅。。。。。。
马素芹笑道:干啥师傅师傅地叫,孙猴子似的。
二强说:师傅,师傅。忽地,这孩子竟哽咽起来,刷地流了一脸的眼泪,鼻涕也掉下来。
二强傻,可傻子有傻子的心窍,厂子里不会有人这样待师傅,平日里的闲言碎语拼凑起的那一点事实,忽然在这一刻鲜明而残酷地展现在眼前。
马素芹被这孩子突来的眼泪弄得有些懵,她坐在木箱子上仰视着这个为她哭泣的年青的孩子。
他哭得脸皱在一处,又不好意思大声,憋地打起嗝来。
马素芹头仰得脖子都酸痛起来,这孩子他那么年青,傻而真的,马素芹听见自己极暖的微抖的声音问;傻孩子你哭什么?
二强抽答着说:师傅,他待你不好,我给你报仇。
马素芹说:孩子话。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要哭了,二强。你要记得,笑是给人看的,哭咱要放在心里。
为什么?二强问。
因为没有会在乎的。
有人会的。二强坚决地说,有人会。
是啊,马素芹笑了:稀罕你的人会。
二强想说:师傅,我稀罕你!结果没有说出口,只大声呜咽了一下。
就只隔了一天,二强就亲眼看到了马素芹的爱人是怎么样在她身上留下那些伤痕的。
那是个极高大的北方男人,有极宽阔的肩,五官很端正,却留着深重的烟酒的痕迹,地上不干净的大拖把横拖过去留下了一片污迹。
男人的方言比马素芹更重,冲头冲脑地叫她:拿钱来。
马素芹说:没有钱,有也不能再给你。
男人突然对着马素芹扑过来,那样庞大的身躯,敏捷得不可思议,小钵似的拳头一下子捣在马素芹的背上,咚地一声。
四周的师傅们都吓了一跳,都顿了一顿才晓得过来拦。
但是男人太强壮了,熊一样,有无穷的劲儿,一下子就把大块头推搡到一边去了。也没再没有人敢上来拦,有师傅去叫厂里的干部去了,男人大声地说:我管我自个儿媳妇,哪个敢管着我!
有人瘦小的身影,从角落里弹出来,冲着那男人就去了,勇敢地,象一颗无畏的炮弹那样,义无返顾。
是乔二强。
男人只用胳膊拐了一下,乔二强就向后跌坐下去,几乎都能听见他的那把瘦骨头磕在砖地上的嘎达声。
二强爬起来,又扑上去,却又跌坐下来,这一回,爬得勉强些,再扑再被摔出时,二强是横着跌下去的。
马素芹抱住男人的腰,大叫:你要打要杀冲我来,别拿旁人出气。
男人说:哟,你那么护着他,是你的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