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夫郎儿子面前的柔情细腻便是他的本性。
可要说他有何种潜力,是否还有别的面目,他也不敢下定论。
这么想着,秦老笑道:“方才听你小子说要请我喝酒,我还道你大方呢。话我可先说了,我老人家囊中羞涩,可付不起酒钱。”
贺林轩听得直笑:“您老这是在挖苦我,还是在挖苦何大人呢?”
何谚连忙摆手,“林轩,你一人足矣,可别攀扯我。”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秦老饮下杯中酒,笑叹:“酒是人间佳酿,只可惜老头子我不日就要动身去北地投亲,却要与美酒失之交臂喽。”
贺林轩眸光一闪,边给他斟酒边道:“您切莫如此,若您要走,小子自然备上一车美酒,为您践行。”
“只是,北地苦寒,旱情比这里还严重,这两年几乎颗粒无收。今年若还如此,怕是会不太平。您不若留下,去信请您家人移居此地,不论是远丰兄还是我,都有个照应。”
“哎,多谢小友好意。可不到万不得已,谁愿背井离乡呢?”
秦老摇头,婉拒了他的提议,随后笑道:“听林轩小子方才所说,却是对北地局势颇有一番见解。老朽愿闻其详,你可愿说与我听听。”
何谚也放下酒杯看向他。
贺林轩摇了摇头,没有直接说话,反而问儿子:“诺儿,你告诉秦阿爷和阿伯,老黑什么时候才会生气?”
诺儿眨了眨大眼睛,不大明白阿父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认真地想了想,说:“老黑脾气很好的。”
“只要不饿肚子,二黑小黑没被其他野狗追着咬,它就不会咬它们,也不会叫。阿父,你知道的呀。”
贺林轩点头,看向二人道:“人到穷途末路,与畜生无异。会生气,会生乱,唯此二者而已。”
食不果腹,子孙难存。
若真到了这个地步,为人者,为人父母者,如何能不奋起反抗,嘶吼出声?
“林轩此言……甚是!”
沉默半晌,何谚才朝贺林轩敬了敬酒,仰头把心中的沉郁随着酒水一同饮下。
蓝氏见状,忙道:“今日赏景游玩,说这些做什么?来,我们共饮一杯,只说春色,不提其他。”
众人纷纷附和,席间气氛复又轻松起来。
秦老果然不再说起那些沉重的话题,只管逗着诺儿和他说话。
一老一小都笑眯眯的,很是投契的模样,不一会儿就说到了一处。待午食吃完,手拉手在桃花树下漫步,都没停下话头。
李文斌和蓝氏则坐在回亭里,指点下人收拾残局。
“……勉之?”
“嗯?”
李文斌正望着秦老和诺儿出神。
——曾几何时,他也这样被秦阿爷牵着,边走边问他祖父今日又教了什么书,他这里还有更好的故事要说与他听。
听见蓝氏唤他,才赶忙收回心神,笑道:“嫂子,你瞧,诺儿和秦叔父都快成忘年交了。”
蓝氏并未想到他处,看了两眼,掩嘴而笑:“叔父童心未泯,却是极有意思的长辈。”
李文斌点头,自不能更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