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童脸上却顿时露出厌弃:“回去告诉你们州官儿,我不要他荐举。”说完又继续闭起眼背诵起来,“混沌者,从虚气而生也,方立阴阳,产五行,立四象。混元气极,混沌始分,便生元始……”
陈豹子忽然想起,前一阵宁陵县上报府里,一个厨子被杀,至今无人认领尸首,便顺口问道:“你可是管家老孙?我是来查问宁陵县那厨师被杀一案。”
老者听了,目光一颤,忙问:“宁陵县的案子为何查到这里来了?”
“你们庄院里可有厨子失踪?”
“嗯……年初倒是有个厨子辞了工。”
“哦?他叫什么?”
“郑大。”
“他去了哪里?”
“不清楚,听人说是去了汴京。”
“如今这宅里还有何人?”
“只有小相公和老朽夫妻两个。”
陈豹子见王小槐又停住诵读,一直盯着他,他便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那里。过了两天,他又骑了马,赶到王家。开门的是老孙,见到他,老孙又是一惊。
“你家小相公可在?”
“出去玩耍了。”
“我有桩事要问你。”
老孙满脸惶惑,将他请了进去,让他坐到堂屋里说话,自己则一直站着。那堂中桌椅陈设,尽都贵重,却处处都蒙了层灰,极空寂。
陈豹子盯了老孙片刻,才开口:“知州要将王小槐荐举给皇上,你得劝王小槐听命。”
“我家小相公已回过知州话,他不愿——”
“我知道,因此才叫你好生劝导他。”
“老朽已经劝过,可——”
“劝不通再劝!”
“可——”
陈豹子犹豫了片刻,才从腰间拔出那柄小斧头,用手指摸着斧刃,沉声说出来时想好的话:“有桩事,只有我一人知晓。我却想说给你听听,五年前,我娶了个妇人,那妇人不守妇道,时常忤逆我爹娘,还跟娘家临街一个卖香粉的有首尾。有天,她又回娘家,途中要经过一座冈子,那里极僻静。我便赶到前头,藏在那里,等她过来时,用这斧头,只三下便结果了她性命。夜里将她尸首驮到那香粉铺子,丢到他家后院里。如今,那卖香粉的已在沙门岛服刑……你家小相公,你一定要说通。我这斧头虽砍过许多男人,却只取过一个妇人性命,我不想它再去砍第二个妇人,尤其是老妇人。”
老孙惊站在那里,连说了几个“你”,却再说不出其他言语。
他将小斧别回腰间,站起身,丢下一句:“过几天我再来听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