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沈柯也并没有意思要追问,只是转身去茶水间泡了一杯奶茶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她面前,叹了一口气,“你既然坚持,我也没必要强架你去看医生,那么你乖乖把这杯奶茶喝了,这总可以办到吧?”他一脸诚挚地望着纪悠,似乎不得到肯定答案不罢休。
纪悠的心思却在一瞬间滑开,她想到了钟宁。
沈柯应该是老牌式的好男人,他的执意不过在凝视,以期用某种真诚来打动对方。而钟宁——
她想到他,心里不禁无可奈何地笑,他更喜欢的是强求,一些小小的恶作剧,或者孩子气的央求神情,逼得对方不得不屈服,而如果她再坚持的话,他很可能就会按自己的意志霸道地行事。
她的心已经全然放开了吗?纪悠忽然惊觉。
否则为何在想到他的时候,心里流淌的居然只是一味温柔的笑意?
一家私人诊所内。
纪悠的面前正坐着一位年轻的医生,很巧,他也姓钟。
“纪小姐,你的化验报告已经出来了,”钟医生戴着眼镜,镜片下的目光是一种让人感觉宁静的柔和,“虽然我不知道这对你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还是必须确切地告诉你,你怀孕了。”
娇靥一下子泛白,纪悠的手脚有种迅速窜凉的感觉。她想自己的样子肯定不太好,因为钟医生在急切地叫她:“纪小姐,纪小姐,你怎么了?有任何不舒服么?”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苦笑着解释道:“对不起,这消息对我太过突然了……”
钟医生舒了一口气,善解人意地微笑,“我明白,很多年轻的女孩子得到跟你一样的消息,反应也和你一样。”
“钟医生,如果我要打掉他,你能否帮我安排?”
钟医生怔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当然可以为你做手术。这个孩子在你腹中形成也不过三个月差两天,现在做人工流产,从理论上说完全没有额外的危险。”
三个月差两天?
纪悠的注意力完全被他话语中的数字抓住了。
怎么会快有三个月了?!
记不清是怎样坐车回到了暂时租住的小套房,关上门,她的心才揪痛得坐倒在地上。
为什么上天在她历经磨难后,还要跟她开这样恶劣的一个玩笑?
这孩子如果快三个月了,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降临于她最屈辱不堪的那一晚!
为什么在她极力想去遗忘的时候,却送给她一个活生生的铁证?!
难道她曾经受到的屈辱还不够吗?
纪悠捂着小腹,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任由泪水不间断地滑过脸颊。可惜,哪怕泪水流干,也冲刷不掉曾经的不堪,这个最刺痛她的结局。
倘若这孩子是那七天里有的,她尚有一丝温情可以生下他,可是如今——
叫她怎么提得起勇气将来去面对他?
请了三天病假后,纪悠失魂落魄地回到公司里。
面对着同事或客套或真诚的询问,她无暇顾及,只好统统一笑了之。
刚处理完一份文件,就有电话打过来:“纪小姐,你好,你还记得和钟医生约定的手术吗?”对方第一句就点出主题,纪悠的心一紧,勉强认出是诊所里的一位护士小姐。
“手术有变动吗?”她的声音有些虚浮。
“哦,是有些抱歉,手术必须要延期。”
“为什么?”纪悠皱起了眉,忽然感到胃有些痛。
“钟医生昨晚家里忽然来了急电,他今早到诊所交待完就回家去了——呃,我是指他父母亲居住的那个家,而且他说三天之内恐怕赶不回来了,所以让我和纪小姐约定三天后再施行手术。你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