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瞥了一眼卷成一卷的圣旨,不自然地别开头:“姐姐不要生气,皇上不会真的这样罚你的。”
唐青只是感到很无力,吃力地朝她一笑:“这样也算不上罚。”
“过些日子我去和皇上说说,会有转圜余地的。”
唐青摇了摇头,坐起来帮红杏倒了杯茶,自己倒了半杯喝了下去,方觉得有了些暖意。
红杏叹了口气,眼睛眨了眨,有些为难:“我不知道姐姐和皇上有什么矛盾,但是他是爱你的,这点我可以保证。”
唐青略一偏头望向张红杏,眼里全无波澜。
“其他的日子我不知道,光是姐姐从大牢里出来修养的那段日子,皇上寸步不离华音宫,用遍了几乎所有上好的补品。知道你爱吃糖葫芦,便命人连夜送来优质的山楂,从街井招来手艺最棒的老人随时待命。我和皇上认识那么久,他何曾这般对过别人?”
唐青垂了眼眸,阳光在她睫毛上跳跃,脸上映出一片阴影。
“别说那时的种种,就是平时他对你,又哪有皇帝和妃子的礼节。”
一滴泪毫无预兆地落到了膝上,唐青抹了抹眼睛,喉咙干涩得只想咳嗽。
“他觉得我和卓大将军有染。”唐青眼里尚有泪意,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只是声音嘶哑得变了声。
巫马轩只是下旨废除了唐青丽妃的封号,却没有指名原因,因此红杏也并不知道其中缘由,这番听来却觉得分外好笑。
“姐姐是在开玩笑?我倒是曾经和皇上说过卓将军像是对你有情谊,可是皇上很是不屑,说你要是能和卓将军跑了,那会儿就不会进宫来了。”红杏因为难以置信把音调升高了些。
唐青有丝怔愣,神思晃了晃,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姐姐不要着急,”红杏又瞥了一眼小几上那抹明黄,“过些日子等皇上气头过了,我去求皇上收回成命,那时候他也肯定后悔做了现在的旨意。”
唐青默默点了点头,心里突突地跳,太多的思绪冒出来,让她无所反应。
明天她就要出宫了,那边还有人要救,至于巫马轩的心思……唐青连连苦笑。
的确,唐青的情商不算低,张红杏不过是个旁观者,她都能看清的东西唐青又如何看不透。先前打击过大,她纠结在是否要与他解释,如何解释的漩涡中暂时迷失了,她又生气,气他不信她,诬赖她还舍得这样对她。可是,他对他是如何的好,她比谁都清楚。他低头帮她吹药汤的样子,他着急她受冻的样子,因为那些时刻总是那么美,她其实记得特别牢。他嘲笑着卓天寻是她表哥,但语气里满是自信与不屑,更有因为自信而滋生出来的得意样子。他太知道唐青爱的是谁,又怎么会因为她对受困的卓天寻的关心而撤她封号赶她出宫。
越是这么想,唐青的脸色越是显得苍白。她记起白水对巫马轩的情意绵绵,记起那情意绵绵后面巫马轩的冷面以对。白水的死,唐青始终认为出自巫马轩之手。他对白水如此,对她又会至何处?
他也许在乎她,可是这些在乎在江山面前呢?他让她深入南商做密探,不是因为嫉妒而驱赶,便是会为了什么?
利用,是利用。
她记起那日让沈恒之协助出宫,被巫马轩知道后他细致的询问和之后路上长久的沉默,记起日后自己与沈恒之偶遇,巫马轩正巧走过却只在树后静静地观察。那时的他是否早就由沈恒之对她的态度中决定了什么?
唐青轻咬下唇,这样的想法让她整颗心都坠进了冰窖,手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
他曾经笑言沈恒之对她很好,话语间没有嫉妒,眼里却有着唐青那时看不懂的光芒。现在她懂了,那是算计,他早就把她算计在内,所以才不来打断她和沈恒之的交往。
送走了红杏,唐青重新躺会软榻,深深吸了口气。用手捂了捂胸口,这儿格外的抽痛。
让拾久收拾了点衣服和物品,带上适量的银两。她要快些走,是她太自私了,怎么能因为儿女情事忽略了深陷重围的另一人。
痛就痛吧,痛够了自然就会麻的。
第二天清晨唐青拿着令牌出了宫门。临走时想起落魂花的事,既然是巫马轩撤了她的职,便不能算她违约,若她能活着办完事,还是要回来取花落魂的。唐青不想再见他,便写了封信让人送了去。
这样也好,他既放得下她,到时候她魂去的时候也就不用上演苦情戏,眼泪鼻涕一把一把了。
太阳还没出现在地平线,阳光却早先一步洒向了整个大陆,唐青迎上那缕晨光,想起某日,也是在阳光里,曾经有个温和的男子,带着永不灭的暖意轻轻笑着,眼角弯弯,说“我怎么会拿你冒险”。那人曾经给她最初的保护,可是她不爱,如今,她爱的人却把她推进陌生的险境。
唐青回头瞧了眼东凌皇宫,突然间变得很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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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不知如何面对那位慈祥的母亲,唐青没有回白府,只写了封信交给路边玩耍的小孩,给了块糖让他把信送去白家。
和拾久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了会儿,摊开从宫里拿出来的地图看了好久,最后决定还是往南走,去战争的中心看一看。
“小姐,刀剑不长眼,那地方太危险了。”拾久快步追着唐青的脚步念叨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进战场,怎么能救下卓将军。”唐青吐出嘴边的狗尾巴草不耐烦道,一路她算是领略了拾久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