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纯先向韩氏行了礼,韩氏则道:“这位大令,就不用多礼了,先来看看我这孙子……是怎么的了……”说着又掉下泪来。
清宁急忙搀扶住韩氏,走到旁边坐下,将榻边让了出来。
金正纯便上前坐到卧榻边,先抚了下薛平平额头,又翻了翻他眼皮。便听薛平平突然说起胡话来:“……别……别碰我……啊……我……不……不是……我不是……”
众人侧耳细听时,却又听不清了。金正纯又皱皱眉头,将他手腕把住,给他号脉。过了一会儿,放下薛平平手站了起来,转过身来。
郭荣这时走上前,递上医箱,恭恭敬敬地说道:“大令,是要用针么?”
金正纯点点头,也不答话,接过医箱,又转身回到榻前坐下来。郭荣急忙搬了一张高背椅子过来,让金正纯放医箱。
金正纯微感惊讶,看着郭荣点点头,随即便把医箱放下打开,取出他的金针来。
不知什么时候赶过来的李静姝,举着灯走了过来,让金正纯感觉眼前一亮,但他并未朝李静姝多年一眼,仍自聚精会神的选择着自己的金针。郭荣又上前接住那针套,说道:“大令,我帮你拿着。”金正纯点点头,便取出几支金针,转过身来。
此时清宁和顾氏上前,已经把薛平平衣服全给脱了,虽然光溜溜的,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身患重病,并没有人觉得需要回避。
金正纯站了起来,在榻前又仔细观看一下,方才下针。
一针下去,便见薛平平身子猛然颤动一下,口中又含混不清地嚷了起来:“……不是……我不是……你们儿子……快放……放我走吧……我要……回去了……我不在……不在你们这里……我的家……家在……万寿山……五庄观……我师父……是镇元子……我是……道号……灵均……”
室内众人有的听清了,有的听个半半截截的,但都是大为惊诧,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韩氏一听就急了就要扑过去:“不能走啊……平哥儿……我的乖孙……你要是走了……奶奶可怎么活啊……平哥儿……我的孙子啊……你可不能走啊……”
清宁急忙死命地抱住她:“娘……娘……金大令在给平哥儿下针呢……娘……你别着急……平哥儿……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好的……娘……别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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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正纯一动没动,又接连下针,似乎知道众人在想什么,便轻轻说道:“他正处于神思恍惚之中,此时思绪纷乱或有别思,所以才会胡言乱语,大家不必惊慌。”一边说一边一连在薛平平头上、上半身下了十几支金针,方才停下。
听了金正纯这番话,离得近的都注目看去,似乎看到薛平平果然比先前稳定了些,面色更趋于正常,心里都略微放下了些。只是有的不免胡思乱想,所谓神思恍惚,别有所想,会不会是那什么牛头马面在勾人呢……,先前平哥儿他说胡话还在说……要走了,不是他们家的儿子……,这话听在大家耳中,都是心头发寒。
金正纯又握住薛平平手腕给他把了把脉,之后放下再将他身上的金针拔下几根,放在另一个布囊内,又取了没用过的,再换了位置又给薛平平用了几支,又看看了他面色,方转过身来,走到桌案前,看桌案上文房四宝已经备好,连墨汁也研磨好了,便提笔开方子。写好方子后,交给郭威:“文仲兄,按方子取药,然后煎来喂下。”
郭威看了一下,便递给郭荣:“你看一下,这些药咱们家铺子里都有么?”
郭荣看了一下道:“都有。这都是常用药,不难找。”
这也是这时代的医生们大多都有的一种品德,不会故意给患者乱开药,开些不实用的药,有亦可无亦可的贵重药物也不会乱开,但真正要救命的贵重药物医生也会根据实际需要来开,并不是说因药物贵重就不给开,而是根据病患所需来开方子。
郭威便点头说道:“如此甚好,快去吧!”
郭荣便躬身一礼,转过身匆匆离开。
这时床上的薛平平似乎有些好转,不再说胡话,呼吸渐趋正常。金正纯又检查了一遍,点点头道:“无大碍了。”
众人听到这句话,方才如获大赦,心里顿时都觉一块大石落下,轻松了许多。
清宁亲自奉茶:“大令请喝茶。”
金正纯道了声谢,便接过来小啜一口,放下茶盏问道:“敢问小郞君是因何发病?之前可有征兆?”
韩氏看了郭威清宁夫妻一眼,脸上仍有不满之色。郭威清宁都有些愧意,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郭威轻轻说道:“别的没有什么,就是……在他临睡之前,我们夫妻找他问了些事情,问的时间有些长了,大约是过了子时。”清宁轻轻补充道:“这些天来,他在喜乐巷陛下赏赐的赐第那边忙忙碌碌的,也不知做些什么,花钱如流水一般。他这孩子……年幼又有些不知轻重,忙碌起来忘了劳逸结合,可能也累着了。”
韩氏不满地接着说道:“就是因为花了点钱,你们两个就把我孙子找去审了大半夜是不?”
清宁一怔,却没有接话。郭威轻轻说道:“娘,不是这么说,是另外有事。而且……而且是平哥儿他自己找我们说的,我们……我们没有逼他。”
韩氏道:“没有逼他?”走到榻前一指薛平平耳朵,“他耳朵到现在还肿着呢,这是没有逼他?”
清宁一听,顿时瞠目结舌,她想着自己揪薛平平耳朵时,也并没怎么用力啊,怎么就揪肿了呢?但面对老太太的发问,她又不能否认,只得认错:“是……是媳妇不该逼他……我……我听他言语中有些不敬,便……便揪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