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秀先于李胤一步,问了密码就开始开箱。箱打开之后,白秀的手哆哆嗦嗦地打开那几个盒,最先露出来的是一层金色的丝绒底衬,然后,是厚厚的泡沫垫,接着是里里外外好几层的气垫与棉絮,再然后就是几层报纸。白秀把那几张报纸给扒开,那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就露了出来……是一只花瓶。
白秀看到那花瓶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跌坐在了地上,放下花瓶将箱里头的另一个盒递给李胤,说道:“你一个我一个,这个没事,那个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胤沉默着接过那个盒,眼一闭心一横,性也动作麻利地将包装给拆了开来,另一个盒里头躺着的也是一只花瓶,与白秀手中的那只颜色一样,应该是一对母瓶。
这下,两个人原本紧绷着的心也算是彻底松懈了下来。
这东西,要是摔碎了,还真是把她们两个人卖了还不够凑零头的。
李胤也松了口气,挨着白秀的身坐在了她的旁边。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傻笑了起来。
白秀推推李胤,说道:“我可跟你说,要不是因为你急用钱,老娘我才不会顶着那么大的风险跟你出来做这笔生意,虽说佣金高,可你也不想想这东西要是出个什么好歹,咱俩的命还有全家老小的命可都要搭进去啊!李胤话我可先说在前头,这次还好是没出事,要是东西在你手上出了事情你可不能拉着我跟你一起。”
白秀这话说得是有些绝情了些,但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钱是第一重要的,命是第二重要的,如果既能保住命又能拿到钱,那些个什么破情谊也就跟浮云粪土一样了。这次李胤接下这个单,也就白秀看在跟她关系还算好的份上愿意跟她出来一起干这一笔。说到底,白秀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
李胤敛了笑容,低声说道:“没有下次了,这次做完我的钱也筹得差不多了,我打算洗手不干了。”
“真假的!?!”白秀夸张地喊了一句,看着李胤,“你真的打算离开?干我们这行的,进来容易,要想干净地抽身离开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啊,你的事情我管不了,反正你自己想清楚就好。”
“我想得很清楚,白秀,谢谢你的关心。”
“切,少自作多情了,谁关心你了啊!”白秀撇撇嘴,然后拉了拉李胤的衣服,说道:“行了,快把东西重新装回去,我们现在去车站你说还来得及吗?”
李胤跟白秀一人摊了一只箱,李胤一边将那花瓶原样包装好,一边说道:“刚刚耽搁了那么长时间,估计是赶不上了,看来只能给那个买主打电话延迟交货时间了。”
“也只能这样了。”
白秀说着,将那没包装好的花瓶放到了李胤的面前,说了句“你来”,就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去了。李胤无奈,但还是动作迅速地将那对母瓶原模原样地装回到箱里去了。
她刚做完这一切,房门外头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几乎是同时房间里的灯啪的一声全灭了,只余白秀正在通话的手机发出的微弱的蓝光。李胤整个人被惊得差点跳起来,这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的一家小旅馆,谁会来敲她们的门啊?
李胤顿了顿,而后朝外边喊道:“谁啊?”
“哦,我是旅馆的老板,今晚上电检修要停电一晚上,我给你们拿来了应急灯。”
旅馆老板?
“哦,好的。等一下啊!”
李胤放下心来,“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古人果然诚不欺她也!她将自己和白秀的行李箱推到一边,摸着走到门口,手刚放上门把那里,忽然就停住了。
不对!这旅馆的老板是个女人,而这外头站着的,是个男人!
之前她跟白秀之前登记身份信息的时候,还有好几个一旁的住客调侃那女老板应该找个“老板娘”帮忙看店了。所以,这旅馆,哪来的男老板?
李胤的手还没碰到把手就跟触电一般伸了回来。
外头的人见里头的人没有开门,又喊了一声。
李胤却忽然不敢应声了。她入行的时间也不短,在跟买主接洽前被人截胡这种事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不过,这样的事她也只经历过一次。各行有各行的规矩,半道上截掉别人的东西说出去不仅掉身价掉脸面,更是丢掉了信誉。难不成,外头这个男人,也是“同道中人”?
旅馆的房门上有猫眼。李胤深吸一口气,小心地从旁边挪过去,将眼睛对上那个猫眼。外边跟里头一样黑漆漆的,李胤夜视还算是不错的,可奇怪的是,看了半天,也没看见外头有半个人影。
李胤在心里头嘀咕着那人难不成走了,刚想将眼睛移开,眼前却猛然出现了一双猩红的眼睛。真的是猩红,没有正常人的瞳孔与眼白,只是有着眼睛的轮廓。那只眼睛就那么浮现在李胤的眼前,眼角微微上挑,似乎在笑。它一动不动地凑近猫眼,越来越近,仿佛下一秒就会穿过那个猫眼直逼李胤的面前。明明是一只没有瞳孔的眼睛,可李胤却觉得它在看着自己,它知道她也在看着它,它正在一步步试图接近她,就像是捕捉到猎物的猛兽,眼中的猩红之色越发地浓厚。
李胤整个人都愣住了,尖叫声卡在了喉咙中,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事实上,她也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像是雨后潮湿的土腥味,夹带着一股不知名的腐朽的气息。她想移开自己的眼睛,想要回头去叫白秀,可人却犹如魔怔了一般动弹不得。那只眼睛离她越来越近,李胤只觉得那股怪味离自己的鼻尖越来越近,但下一秒,那只猩红的眼睛却忽然从猫眼外消失了,紧接着,有人在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拍了两下,一下轻,一下重。一下在左边,一下在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