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在这强大的压力面前。凯瑟琳的灵光及时闪现。她故作疑惑地问父亲跟神父:“请问,为什么要让他忏悔呢?”
明知故问!父亲不想跟她讲话。
神父倒是意识到了什么,故意反问她一句:“你难道不知道是什么吗?”
凯瑟琳歪着头,努力装无辜:“我不知道,因为他根本什么也没有说错呀。”
“哎呦喂!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来了!”牧猪人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我,卡尔?福列之子。以圣子、圣父、圣灵的名义起誓,所说句句是实。’是从他嘴里冒出来的吧?这崽子污蔑你偷东西,还发假誓!忏悔了就能完事?!笑话!他爹在老庄园等着他呢!”说到这儿牧猪人才后知后觉地捂嘴,脸涨得通红。
还以为有神父出面,牧猪人会偃旗息鼓,没想到他不把这孩子送去审判不罢休!包括父亲在内,许多村民都惊出一身冷汗。
凯瑟琳笑言:“牧猪人。你真是头猪!”
“呸!”牧猪人发怒,“你才是猪!”
接下来是一串精妙绝伦的骂人话表演。到底人家父亲在旁边看着,牧猪人不敢太造次。不过虽然不敢动手,他嘴上可真没吃亏。要真按他所说,凯瑟琳都得跟村口趴在一坨牛粪上不下来的那只苍蝇拱一拱手,唤一声“祖爷爷”。
凯瑟琳好整以暇地等着,直到牧猪人停下来喘气才心平气和地说:“牧猪人先生,您刚才触犯了十诫。我不是猪,我祖爷爷更不是屎壳郎,哦不。苍蝇。”
“嘿!”牧猪人一时语塞,“反了你了。我那是……”
“不管是什么!”凯瑟琳强势截断牧猪人的话,“请问这男孩说了什么?他说‘句句是实’对吧?那他有指明哪一句跟哪一句是实话吗?如果只因为一个修辞意义上的‘句句是实’判断这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每一句话,哪怕是一句玩笑话都是真的,那这世界上还有谁没说过谎?!还有谁没触怒天父!而牧猪人先生,你又凭什么认定这孩子就是说指证我偷粮食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凭什么由你来做这个认定?你有资格吗?!”
这真是名符其实的狡辩。
凯瑟琳伸出想象的小手,拍拍脸蛋。哎……胡搅蛮缠真的很考验一个人的脸皮厚度。
神父闭上眼睛,虔诚地画了个十字。看这架势。哪怕牧猪人真的想到什么也不敢说了,何况他依然被噎得两眼发直,脸红脖子粗。
牧猪人不愧是玛吉的男人!他忽然开始拍大腿,苍天啊大地啊地诉说冤屈:“要真像这小巫女说的。那不许发假誓的规矩又有什么用!人们可以随便杀死别人,别人的老婆也可以随便睡,看中的东西直接拿走就行,都不用问原主人是谁!哎呦,哎呦,哎呦呦!天下要大乱啦!”
“伯格?布朗,你这是什么思想!为了一时口舌之快竟然连十诫都不顾了。愿主保佑你!”父亲在胸前虔诚地画了个十字,清除进入耳中的这些不洁之音。神父则跟着又画了一个。
凯瑟琳则摇摇头,然后再度绽放微笑,而眼中却无半点笑意。有一个狗血但足够贴切的词汇或许可以形容:邪魅。
“布朗大叔,我不是女巫,更不是异端,很久以前就已经确定了。做妄证,罪名可不小哦……”
“你!”牧猪人正式步入气急败坏的状态。
就在这个时候,史蒂文介入牧猪人跟穆勒父女之间的纷争:“那个……我并不是想来搅局,不过……你们是不是跑题了?”
“滚一边儿去!”牧猪人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战胜”那个小女巫。任何人在他眼前晃都让他不耐烦。
史蒂文被牧猪人凶恶的语气跟挥动的手臂吓得连连后退,一脸苦相地在心中哀叹,是不是平常自己太好性格了,导致当遇到“打岔”这种危险的任务,自己总是被同伴们一起扔出来。
牧猪人可以对史蒂文视而不见,管家却不能不管。“对。今天的风波都是因为工匠的口粮不充足而引起的。虽然已经证明小女并未偷窃,但问题的实质并没有解决。”管家忽然话锋一转,“要不这样吧。布朗先生,跟领主夫人讨要口粮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啥?!凭啥!”牧猪人一蹦三尺高。谁不知道这粮食就是领主夫人扣下的,现在让他去要?那跟跟狐狸借皮大衣有什么区别啊?
“因为你有过错。”父亲显得好像很公正严明似的,“这孩子只是看错了,情有可原,可你没有调查清楚,仅凭一句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搞清楚是否属实的猜疑之语就判定凯瑟琳?穆勒偷盗工匠队的口粮。虽然你并非有意。却确实地把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搞得沸沸扬扬,占用了大家宝贵的劳作时间。你需要赔偿。而这次的事既然与工匠们有关,那么就以工匠们后续的口粮作为赔偿物。”
“胡说八道!”牧猪人指着男孩,“那他是主谋,他怎么一点儿事都没有,反倒要惩罚我?!”
“我已经说得非常清楚。这孩子只是看错了。我们可以推断,当时一定是这孩子看见凯瑟琳在库房中劳作。以为她正在偷窃粮食。因为我是她的父亲,所以他只能告诉你。但你却未加思考,登门兴师问罪,你才是真正应该负责的人。”父亲又转向尚未离开的村民,正色道,“在这里我宣布一条规矩: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一定要有真凭实据,不许捕风捉影!希望各位回去之后转达给你们的邻里和亲友。听清楚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