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莫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插在男人胸膛的短箭,大声吼道:“你疯了吗!如今战事不明,但想必群龙无首定然凶多吉少。只有你出去才能稳定军心、扳回胜局,若是你出事了,我们就输定了!你干吗要替我挡这一箭?!”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急切的模样,墨子岚却很想笑,而他也确实笑了。
“你还笑?!”云莫白真的急了,“你知不知道你伤的有多重?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伤口离心脏很近,会死人的啊!
墨子岚疼得额角都渗出了汗珠,脸上却依然笑得温柔,“你说的那些我也知道,只是还没来得及想就已经这样了。”这种时候身体比大脑反应的更快,哪里会考虑那么多?
一滴泪水从云莫白的眼角滑下来,落在男人的面颊上。
“你是在为一个君主哭泣,还是在为一个男人哭泣?”她对他究竟有没有男女之情,还是仅仅把他当做一个君主?他一直想问,又一直怕听到答案。没想到如今在这石室之中身受重伤,却有了勇气。
云莫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俯身吻上了他的唇。
那吻暖暖的,细腻的如雨丝般温柔。墨子岚只觉得之前的一切猜测、疑虑、纠葛,都被这温柔融化了。
云莫白再次抬起头,眼中晶莹闪烁,“我没有骗你。”她说过喜欢他,那是真的。
墨子岚的胸口微微起伏,“对不起,我……”胸口突然阵痛,引得他一阵痉挛。
云莫白连忙抱紧了他,“子岚!你不要说话了,要保存元气,等出去了叫折魂替你医治。”不会有事,上一次也没事的!可是折魂呢,折魂怎么还不来?!
“云大人。”
岩武的声音令云莫白镇定了下来。她不能这么慌张,慌张是救不了墨子岚的。她必须镇定下来,继续寻找出口。怀中的墨子岚渐渐放松了下来,只是已经浑身大汗,喘气的速度也比方才快了些。
她抬起头,看向屋顶,光?!原来刚才那个机关打开了石室上方的石板,所以才会发出轰轰的巨响。那上面似乎……是口井?
岩武在一旁开口:“我们好像是在井下。”
“能上去吗?”
岩武拿起桌上的灯火,高举起来,向上观看。然后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说道:“这里离井口最少也有十五米,井壁光滑,还有苔藓,没有绳索不可能上去。”
云莫白皱起了眉头。姬夜汐说的是真的,他们已经在城外了。而此时城中正在大战,谁会留意城外呢?怀中的人动了一下,她连忙低头,他的脸色已经发白了。“子岚!子岚,你不要睡啊!”忽然,她灵机一动,说道:“子岚,你张开眼,我有东西给你看!你张开眼啊!”
墨子岚只觉得身体很乏,但听着云莫白的声音,也知道自己不能失去意识,于是强睁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见他张开眼睛,云莫白松了口气。招呼岩武帮她扶着墨子岚,自己在石室内翻了起来。边翻边说:“子岚,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在我的家乡有一种灯是可以飞的?我现在就做给你看!”
顾不得恶心不恶心,云莫白从姬夜汐的收藏中找出了人皮、人骨、头发、筋,这家伙可真够变态的,什么都收集!工具也一应俱全,剪刀、针线、蜡烛。
她将人皮裁了又缝,做成灯罩。然后用头发在人皮上缝了一个黑色的龙爪图案,那是暗卫的标志。接着把人骨削成圆片,用筋当绳子,将人骨连接到人皮灯罩下方。最后将蜡烛固定在人骨上面,拎着那怪灯走到井口正下方,将蜡烛点燃。
“这就是我制作的简易孔明灯。”云莫白用手将灯罩撑开,让热气充入灯罩内,然后慢慢地举高,缓缓地撒手。那孔明灯浮了起来,向上飘去。
墨子岚惊讶地看着这一切,她居然做了一个会飞的灯!
岩武看呆了,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鸡蛋。难道云大人会妖术吗?
看着孔明灯飞出井口,云莫白才安心地转过来,回到墨子岚身边。“子岚,我们一定会出去的!”
墨子岚收起了惊讶的神情,笑着点了点头。这就是他爱的女人,总是能做出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或许,她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
“子岚,你不要说话,只听着我说,好吗?”云莫白不想让他睡,又不能让他消耗体力。
墨子岚眨一下眼睛,表示明白她的意思。
于是女人开始说话,她的声音很轻,听起来让人觉得舒服。讲的是一些男人没有听过的故事,三只小猪、海的女儿、阿拉丁神灯。男人静静地听着,故事精彩的时候眼睛会亮起来,故事悲伤的时候眼睛会暗下去。
三个故事讲完,女人的嗓子有些哑了。
男人心疼地看着她,轻声道:“别讲了,我不会睡的。”
女人笑着握紧他的手,不再说话。
时间仿佛静止了,地下的石室不再阴冷。云莫白忽然想起了扎西拉姆·多多的《班扎古鲁白玛的沉默》: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