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怕什么……”洪爷吞了吞口水,虽然他也被吓到脸色刷白,但是当着一群下人面前当然不能失了面子,所以他努力保持平静,低声应道:“我们不过出来收租,可不是做坏事,就算他是皇帝老子,我们也用不着怕。”
挥挥手,洪爷要家丁跟上,打算快点离开。
“反正田租也收了,我们回去!”平时遇到有人挡路又顶撞他,他一定叫家丁把对方打一顿,不过今天情况特别。
“洪爷留步。”白衣公子显然没打算轻易搁下这件事,扇面一收,臂膀一横,挡住洪爷想绕过他上轿的意图,唇办间进出了不易察觉的诡笑。
“你想干什么?”洪爷攒起眉,很想早点开溜,却又不敢轻易对这公子无礼。
“就如洪爷所言,你不过是牵牛抵债,并无犯法,若你真的什么坏事也没做,自然不必怕我。”白衣公子扯开微笑,淡声道:“可瞧你神情有异、模样紧张,恐怕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怕我一状告到宰相府。到时候连知县大人都保不了你……”就算是京城里,偶尔还是有知法犯法的人,像白阳县这样偏远的小县里,有着天高皇帝远的想法的人自然更多,而他……偏就看这般人不顺眼。
所以他的兴趣便是四处找寻贪喊枉法的官爷,然后等着不久的将来,宰相奏请皇上将其撤除官职。
而且他的喜好正是教训这些喜欢欺负良民的恶人,所以洪爷若真的勾结知县欺负小老百姓。那他一定会把洪爷送进牢里去。
“我……我哪里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洪爷浑身僵硬,冷汗直冒,“我只是个收田租的地主……”他觉得自己好似被蛇盯住的青蛙。一不小心就会被吞食。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不只是持有宰相题字的扇子,而且气度也确实不凡。明明看来才二十岁的年轻公子,气势却硬是惊人。
“我看不只吧,瞧你对老农夫全无佣隐之心,这般惯于欺压良民的谈吐,表示你应该做过不少缺德事……”白衣公子悠哉地将双手交叠身后,在洪爷的轿旁来回看了几眼。
嗯,上好木头制的轿子,软垫子还绣着手工昂贵的精致图样,看来洪爷平时绝对不只收收田租而已。
他知道不会有人笨到把自己做过的坏事说出口,所以只好费点心,自己找了。
“也罢,你做过什么事,只消在县城里绕上一圈、找几个人问问,就查得出来了。”停下脚步,白衣公子没再挡住洪爷的路,让到一旁。
“这……”洪爷被吓得忘了要上轿逃走,只能瞪着白衣公子,嘴巴一张一合像条鱼在水里觅食。
这公子要去问别人?
这还得了!那他私下开睹坊,放任儿子抢来良家妇女又打伤人,甚至花钱买通知县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不就马上被这公子传到宰相耳里去了?
“我说这位公子……”急欲保命的洪爷很快地态度一转,叠满横肉的睑上硬是挤出谄媚笑意,“我哪是没恻隐之心的人?我对这些百姓向来体贴,说要牵牛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说着,他立刻转身挥手赶着家丁,“去去去!还不把牛还给老人家!”
家丁恐慌地点头照办。洪爷则是赶紧跑回头去扶起跪倒在地的老农夫。
“好了,你们缴不出田租,也用不着哭吧!明年再缴就是了,我不会多算利息钱,你们就有钱慢慢凑,慢慢缴……”为了不落人口实,洪爷马上接纳了白衣公子方才的建议,以表示自己的善良。
语毕他又转向了白衣公子,皮笑肉不笑地续道:“公子,您看我多厚道、多体贴啊……”
白衣公子看着这可笑的情景,只是想笑。
他明白洪爷做这事不过是希望他别去掀他的底罢了。
不过这反倒更加证明洪爷做过坏事啊……
但是怎么说洪爷都留了条生路给老农夫,他就暂且放他一马,别把人逼得太急了。
“洪爷尽可放心。我这人向来懒得管好人的闲事。”白衣公子仅是微微一笑,没再多言半句。
洪爷一听,知道这代表年轻公子不会去查他的底。高兴得连声道谢,赶紧带了家丁逃离,否则等白衣公子突然反悔。又想找他碴,那可麻烦了。
望着一群恶霸远去,白衣公子的眼神透出无声的叹息。
唉,走到哪儿都有这种人,不能怪他老爱拿着宰相大人蓝慕晨的名号到处招摇当靠山啊。
他这可也算是在做好事的……
“多谢恩公!是您救了我一家老小啊……”老农夫见洪爷已走,连忙上前道谢。“没了牛我们等于是饿死了,多谢公子替我们把牛要回来……”而且甚至连田租,洪爷都愿意再让他们多廷一年还不加收啊!
“这只是点小忙,算不了什么。况且……我瞧那洪爷话说得好听,哪晓得明天会不会又带着人来讨田租……”白衣公子也知道,这种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