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表,是下午六点整,时间还不够,看来,母亲是还不想让自己死,牧白扶着墙,一点点走向浴室,嘴角始终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体会到母亲的“不舍”。
哗哗的热水冲在身上,牧白连衣服都没脱,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体温,他用了滚烫的水,其实已经冻得麻木了,所以,真的还好,那些如落针般匝道身上的水珠,真的,还好。
皮肤由苍白变得红润,只是,暖的终究只有表皮,里侧,仍是一片冰凉。
打理好自己,牧白一步步走上楼梯,嘴唇苍白无色,而脸颊却泛着诡异的红,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牧白打开了那扇熟悉的房门。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母亲先一步等在了里面,坐在电脑前,看着视频,不是牧白带来的,而是网上上传的《圣幕》的演出。
牧白这次回来的有点急,也并不是为了演出指导的事,因此,没有带着优盘过来,不过看上去,母亲想从这里开始,那便从这里开始吧。
头昏昏沉沉的,牧白走上台子,试了几次才好不容易将两边的铁环扣好,又是低低的咳了几声,震动肺腑,有些难受。
蔡甄一直盯着屏幕,直到牧白那边弄好,拿过身边的遥控器,随手拨了几格,牧白淡淡的笑着,仿佛没有知觉。
“听说《圣幕》演出很成功?”蔡甄按停了视频,拿起桌上一物,转身,推动着轮椅,一点点靠近牧白。
“……”牧白没有回答,也并不需要他回答。
“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好了?嗯?”蔡甄拿起手里的东西,一点点戳进牧白的大腿根部,缓缓搅动,细长,锋利,像是一根很长很长的针,所谓的教鞭。
牧白屏息稍喘,“不是”
抽出长针,蔡甄顺着牧白的腿一点点向下移,直到脚面,针头停在了那些结了痂的伤口上。
“有伤?”仿佛关心的询问。
“是……唔”
长针挑开伤口,毫不犹豫的刺了进去,十指连心,更何况伤上加伤,牧白的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密集的汗珠,牙齿咬上下唇,让苍白的唇,见了些许血色。
“有伤就是借口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一个伤口已经被全部挑开,蔡甄换了个地方,继续。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太痛,让他甚至是暂时忽略了脚上肆虐的针头,以及母亲的问话。
“回话!”蔡甄气怒间,一下将伤口里的针拔了出来,顺着指缝,狠狠插了进去。
牧白仰起头,将一声呻吟卡在了喉咙,极力忍耐着什么,随后压抑的咳了几声。
“演员……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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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员没有受伤一说!上了台,没有人会管你伤或不伤,只有好或不好。好,鼓掌,留下;不好,滚蛋!”
久远的记忆力,母亲拿着软制的皮鞭站在自己身后,一边抽打着全身的皮肤,一边说着教训的话,他并没犯错,只不过,这是他的必修功课之一——带伤训练。
皮鞭不细,由软胶制成,打在身上,不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却痛在里面,十岁的牧白微微打着抖,直到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得到了皮鞭的洗礼,然后,这一天的正式训练开始,每一个动作都会牵扯到不同位置的伤,他却不能受到一丝影响,那是分心的表现,会因为不够专注而得到更严厉的惩罚,哪怕仅仅是轻微的皱了皱眉。
牧白很怕听到“停”这个字,这证明自己犯错了,犯了他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错,这时候,母亲会用针戳进那些或青或紫的皮肤里,他不敢躲,也不敢逃,那样,事情会更加严重。
曾经,他躲开过,仗着母亲的腿不方便,于是他轻松的跑出了门外,然后,是一片茫然,他只是下意识的因为很疼,而躲了一下,又因为母亲渐渐阴沉的脸色,而害怕的逃开。
可是接下来做什么?去哪?他一个都不知道,母亲还在屋子里,会不会因为追自己摔倒了?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担心?
母亲是在教育我,只是想让我以后能做得更好而已,他记得丁奥曾经跟自己说过,这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是自己太不懂事了,这点苦都吃不了,让母亲生气伤身,牧白,你真该死。
于是小小的人儿又折了回来,没有人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勇气重新打开了那扇门,只是,这一次之后,他再也不敢私自跑出去了……
“母亲,对不起!”怯懦的声音,还带着孩童般的稚嫩,他记得丁奥跟他说过,有一次,丁奥偷偷跑出家,回来的时候,他爸也想狠狠的揍他一顿来着,可是,他道歉了,哭了,他爸就原谅他了,没生气,也没舍得再打下去,还抱了他。
被爸爸抱着啊,一定,很温暖,可是,他已经没有爸爸了……妈妈的抱也是一样的吧,只是,他一次都没有得到过,好……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