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伶望着她面前的酒菜,满脸俱是羡慕之色,两只眼睛睁着又圆又大。
翁天杰一面抚她头发,笑道:“伶伶,好久没有吃肉了吧?既有人请,还不多吃些?”
伶伶畏缩地吃了一口,心里虽害羞,却又舍不得不吃。
亚马暗叹道:“这翁天杰剑法绝世,若想富贵,岂非易如反掌,想不到此时这般潦倒……”
那方氏父子,在此地拘谨至极,只敢浅尝即止,亚马却是毫不客气,独据一桌,大吃大喝,啧啧有声,赞不绝口。
伶伶见他如此吃相,垂首一笑,也放心大吃起来!
一时间各人都不说话,倒像是要吃个够本似的,大殿之中,只听得一片咀嚼之声。
神佛若是有灵,只怕要气得疯了。
那赵子琛与众锦衣童子,不住添酒加菜,侍者在旁边却看得呆了,忍不住俱都掩口窃笑:“驸马爷怎么请来这些饿鬼?”
翁天杰祖孙二人,将面前矮几上的菜肴吃得干干净净,痛饮了十七壶的陈年好酒,伸手一抹嘴巴,道:“好酒、好菜!你将老夫请来此地,若是只为了饮酒、吃菜,那么老夫此刻就要告辞了。”
花飞道:“如此匆匆,老丈怎能就走?待花某再敬老丈一杯!”
双手持酒,离座而起,走到翁天杰面前,道:“花某先为老丈倒满一杯!”
翁天杰仰天大笑,举手拿起酒杯,道:“再满干杯,又有何妨!”
亚马只道他二人要在倒酒之时一较内力,不禁凝目而视,只见花飞缓缓伸出酒壶,不带一点声息,翁天杰冷笑一声,酒杯随意一抬,便已凑到壶口,宛如有眼见到一般。
花飞双眉一轩,突然将酒壶移开一尺,翁天杰神色不变,酒杯立刻跟了过去,花飞突又手腕一提,酒壶举高,翁天杰酒杯又举高跟上!
花飞手掌飞移,酒壶匆上匆下,匆左匆右……
尽管他手法快若闪电,但翁天杰的酒杯却始终不离壶口,如影随形!
晶杯银壶,在灯火下闪闪飞舞,众人不觉都看得呆了。
翁天杰突地厉喝一声:“竖子胆敢欺我眼瞎么?”
他手臂一圈一伸,笔直而出,动也不动地停住了。
花飞的酒壶黏在杯缘,竟再也移动不开,只见他面色渐渐凝重,掌上青筋暴起,指节处却愈来愈白,双足生了根似的钉在地上,厚底官靴的鞋底,竟变得愈来愈薄,原来竟已陷入地里。
亚马暗自叹息,难怪这少年如此狂傲,原来他武功竟如此纯厚。
大殿中静静寂寂,只有呼吸声此起彼落……
突听“咯”地一声,花飞掌中酒壶壶嘴折为两段!
他脚步踉跄连退数步“当”地一声,酒壶跌在地上。
翁天杰仰天饮尽杯中之酒,掷杯大笑道:“‘无影剑’如今又老又瞎,却也不是任人欺负得的!”
花飞目光一转,眉宇间突地杀机毕露,冷冷道:“真的么?”
翁天杰道:“你若不信,不妨再试一试!”
花飞缓步走回座上,步履间又自恢复了骄傲自信心,缓缓道:“二十年前,家岳在塞外,匆匆接了翁老先生一剑,便常道海内剑客,翁老可称翘楚……在下虽少涉足江湖,却也听得江湖传言‘无影之剑,快如闪电’想见翁老先生的剑法,必高明得很。”
翁天杰捻须而笑道:“阁下何以前倨而后恭?”
花飞冷冷道:“但这只不过是翁老先生眼盲之前的事而已,如今,如今么……必然是今非昔比了。”
翁天杰笑容顿敛,大怒道:“剑击之道,正邪优劣,存乎一心,老夫双眼虽盲,自信剑法丝毫未弱!”
花飞冷笑道:“目为心窗,心窗闭了,剑法还会一样么?嘿嘿!在下的确是难以相信。”
翁天杰怒喝道:“你懂得甚么?老夫也不愿与你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