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脸色顿时变了,坐直了身体,与韩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忧虑。
王雱一拍手掌,恨声说道:“我早说过了,不能让沈子贤太过如意,一定要反对他回朝任职。现在好了,他比司马君实更有威胁!”
这次王安石不反驳了,阴沉着脸,大是无奈,对沈欢这个女婿实在不知道是啥滋味。
“吉甫,你说说看,对方会怎么做?”王安石只能向吕惠卿求计了。
吕惠卿不答反问:“王参政觉得这次对吐蕃与交趾的出兵会达到期望的效果么?”
王安石早就想过这个问题,苦笑说道:“如果没有绝大的把握,司马君实等人会冒险,文宽夫这个枢密使会同意?只要沈子贤筹够钱,十有**我朝真的会拓地几千里!吐蕃就不用说,如果没有信心,我等会坚持用兵?至于交趾,拿下它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吕惠卿很光棍地说道:“这就行了,经此一役,官家想必更信任沈子贤了。就算不超过王参政,也会比肩而立,说不定可以说是言听计从。”
王雱大是不爽地说道:“父亲,不如在交趾方面做些手脚,让沈子贤……”
“放肆!”王安石大怒,瞪着儿子,气得手指都颤抖了,“这话你能说么,你竟然敢说出来,你还是大宋朝的子民么?我等这些年做这么多事,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看到大宋强盛的一面么!如今大宋朝好不容易能有机会拿下两个重要的地方,你竟然敢说……你,气死老夫了!”
王安石真的很愤怒,他的儿子竟然嚣张到这个地步了。军国大事他也敢开玩笑,还说要做手脚——这话传扬出去,简直是死罪!
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这家伙,实在是无法无天了!
王安石看了看众人,果然,众人都低着头,小心地不敢说话。
他更怒了,指着王雱,喝道:“你给老夫出去,出去!”
韩绛这个老资格站起来劝道:“介甫息怒,息怒。元泽还年轻,难免冲动了一些……”
“我等迟早给他害死!”王安石怒气不息。
王雱哼了一声,回头一把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扭过头,看向地面。
王安石好半晌才平复下心情,看向吕惠卿,道:“吉甫,你继续说说。”
吕惠卿点点头,道:“其实我等接下来更应该努力保住制置三司条例司。”
众人皆是大惊,变了脸色。
韩绛讶然出声:“吉甫你是说沈子贤接下来的动作是要祛除制置三司条例司?”
王安石也一脸震惊地看着吕惠卿。
吕惠卿点点头,苦笑说道:“条例司本来就是一个制度外的产物。以沈子贤的强硬以及官家对他的信任,他岂能容忍这个在三司衙门名下却不属他管辖的机构?祛除的借口有很多,他可以向官家说这个机构阻碍了他实行财政措施。大家都知道,沈子贤经济之道尤其出色,可以为国库收入做出很大的成绩。官家是什么心思,我等还不清楚么?如果沈子贤能为国库取得更多收入,大家觉得官家会不会听他的话解除条例司呢?”
几人皆是沉默。
诚然,他们当年能顶住整个朝堂的压力形成制置三司条例司,得到官家鼎力支持的一大原因就是他们能为官家取得更多的财政收入!
“官家应该不会如此……如此过河拆桥吧?”韩绛向是问自己一样。
王安石苦笑,他知道韩绛说这句话时自己都没信心。他们已经沦落到乞求官家宽仁的地步了么?
一个沈子贤,竟然把他们逼到这等田地!
吕惠卿又道:“制置三司条例司当年更大理由是制定各项变法措施,四年下来,该有的变法条令也都出台了。沈子贤也可以以此为由,让官家散了条例司,毕竟法令都基本上完了,留下来让朝臣批评弹劾,何苦来哉。大家说,官家会动心么,毕竟他这些年也顶住了非常之大的压力!”
王安石与韩绛相视讶然。
这个理由才是最致命的。官家可以撤去这个条例司,但是他们变法派不能失去这个条例司。因为条例司已经成为变法派的标志,一旦官家下令撤去,别人会怎么看?岂不是认为官家对他们的信任动摇了么!
墙倒众人推,可以想象那时候针对变法派的各种打击有多么激烈。一个不小心,四年变法成就将会前功尽弃!
其他几人也都是愣住了,条例司这些年不受宰相管辖,简直就是一个小朝廷。他们的权力,也都是从这里出来的。一旦失去了,可以想象他们的未来有多么灰暗。
王安石强自镇定,笑着对吕惠卿说道:“吉甫既然有此思考,想必也有对策了吧。”
众人闻言精神一震,目视吕惠卿的眼神也火热了许多。
吕惠卿看了一眼众人,这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