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设宴,邀聚百官,一为共乐佳节,二为闻钦喜得龙嗣,三为给事中钟自照进京接风洗尘。
沈宓昨夜歇的晚,早间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已然云蒸霞举。
日光隔着窗纸从外头映进屋里,漏了几缕萧疏落到闻濯身上,光影勾勒在他侧脸上,绘出极致清朗又分明的线条,焕如春光,晔若春敷,一时间教沈宓看的有些挪不开眼。
直到闻濯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隔着半个厅室望进他眼里,&ldo;醒了?&rdo;他站起身,挪步走到衣架前,拿起一早给沈宓拾掇好的袍子,给他放到手边上。
那是件大红的广袖长袍,袖口和领口的花纹简单,料子却是上等,&ldo;穿这个。&rdo;
沈宓也是最近才发觉这人有个癖好‐‐偏喜欢给别人打扮,还尤其喜欢殷艳的宫红色,最近他二人黏在一起,沈宓没少教他荼毒。
眉头一挑,赤脚下了榻,&ldo;也不怕我抢了别人风头。&rdo;话落,便挪步转去衣柜跟前,再挑件别个素一些的。
闻濯知错不改,追了上来,将他压在金丝楠的衣柜上,亲自给他换上了袍子,临了时偷香一吻,磨得沈宓彻底没了脾气。
两人用过早膳,沈宓躺在太师椅上监工,堂堂摄政王则在院子里,栽种着几丛移植回来的上品芍药。
日头将他晒的出了一颈子汗,见差事做的不错,沈宓才&ldo;怜香惜玉&rdo;地唤他进屋沐浴,趁着挽发时,还给他在脑后编了两条歪长的辫子。
未时日熹,两人乘着世子府的马车进了宫里。
一路上,闻濯都在拨弄他肩上那两条绑的丑不拉几的辫子,看得沈宓满心后悔,直想扒拉上去给他拆了,却教他一口回绝,说是这辫子很别致,全天下就他这么一双巧手能编的出来,若是拆了实在有些可惜。
沈宓哑口无言,低眸瞧着自己的一双巧手直发冷笑。
行至玄武宫道,忽觉恍若隔世。
距离上回跻身这座幽深的宫城之时,已经过去了一月的时光,重游旧地之时,这座宏伟而压抑的建筑,莫名也变得明媚起来。
往日那种遮天蔽日的倾覆感悄然褪去,数年前被困囹圄,庸人自扰的记忆,不知不觉地教红梅霜雪,烘炉花雕,糖桂桃蕊给全番笼罩。
虽只有那么寥寥数月温存,还是刻薄着在暗流涌动中过的,却附在沈宓暖和了百倍千倍的心头,慢慢沁出踏实安稳。
如今身临此地,他再也不是一个人,手指也不会再冻的发颤了。
因为闻濯会牵住他,随着他的脚步,用宽阔结实的脊梁,替他撑起往日的那片片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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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见,闻钦的身形变了些许,比起面前那副还是少年人的模样,他如今也洗磨风雪,锻炼了张成熟稳重的皮出来。
说是皮,自然就是端着给外人看的,一遇到闻濯,还是照样原形毕露。
三人在长乐殿里打了个照面,寒暄的几句多少有些客套,说不了两句有的没的,闻钦便不由自主地把话题扯到了沈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