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府
豪奢府邸,满室生春。
歪在玉榻上的大长公主满脸不耐烦地看着地上跪着的柳溶月。
柳溶月心惊胆战之余,觉得大长公主身边儿的宫女青萍虽然不敢言语,瞧着自己的眼神倒有几分同情。
大长公主蹙眉数落:“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上次送你回家就算还了恩情。你怎么还赖着本宫?你当赖上本宫,你家的灾劫就可解脱么?痴人说梦!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柳溶月被说得面红耳赤,她刚要说话,就听表哥大方承认:“公主,是我带她来的。”
大长公主眼风杀向侍立一旁的沈彦玉:“本宫说了多少回了?本宫不能管她婆家的事儿。你还要把她领到这里!沈大人意欲何为啊?你要把她弄家去一块儿过,本宫都乐见其成。只是这滩浑水本宫无论如何蹚不得!我说你是不是仗了本宫的势还不想听本宫的话了?”
沈彦玉温柔回话:“公主,你知道……臣不是那样的人……”
柳溶月跪在地上心中啧啧:别看从小到大,表哥跟我拿足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款儿。你看他跟大长公主,这不是会说软话儿着呢么?不过大长公主刚才说话是什么意思?不拦着表哥把我弄到家里一块儿过?难道把我关起来是她的主意?凭什么啊?苏旭还没死呢!
她刚想抬头说点儿什么,已让表哥一眼给瞪了回来。
柳溶月就听沈彦玉继续温柔笑道:“公主的意思至尊至贵,小臣怎会不听呢?只是我听了表妹的申诉,觉得此间确有冤情。个中隐秘,长公主不可不查啊。”
柳溶月感激地看了表哥一眼,心想:甭管怎么说,表哥还是肯给我帮忙的。
大长公主冷哼一声:“沈大人啊,你需知道,这人间有情皆孽,无人不冤!”
沈彦玉神色尴尬,他略微思忖,便挥退了左右。
柳溶月看得出,表哥在大长公主府里有些权柄,寻常侍从都听他的。只有公主的贴身侍女青萍还肃立原处一动不动。
大长公主挑挑眉毛:“你就是把人都斥退了,本宫说不能管还是不管!沈大人,你难道看不出么?这是本宫的两个兄弟斗法。你让本宫帮着谁来?”
目送着宫人走远,沈彦玉老实不客气地拉了把凳子坐在大长公主身边,他一指柳溶月:“你说吧!在家时怎么跟我说的,你便明明白白地讲给大长公主。”他回头看向大长公主:“公主也别忙着发火儿,下官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你也听听你那好兄弟都干了些啥!”
大长公主嗤笑:“除了哥儿俩抢椅子,还能做什么?甭管谁赢了,他们总不好意思把姐姐黜了吧?”
这回轮到沈彦玉冷哼:“他们自是不好意思黜了姐姐,有人可好意思让公主去庙里了此余生。”
大长公主面色变得有些难看,她缓缓回头看向柳溶月:“那你说吧。”
柳溶月从怀里掏出来一本书册,高高举起:“回大长公主的话。这本账册是我丈夫大破殷山贼寇之时,五城兵马司副指挥王福江大人从贼窝里起获的证物。里面明明白白写着,哪年哪月哪日得线报从哪处贵人宅邸里偷窃了什么东西,与秦王府如何分赃。书册之后贴满了王府入库回执。回执文书上分明写着‘恭贺王爷又得重臣入彀’,还记了王爷赐给贼寇的回赏。”
大长公主接过书册随手翻阅,上面墨迹淋漓,果如柳溶月所说。
沈彦玉说:“如何?公主,倘若不是查出天大干系,我也不敢冒然将小苏夫人带来。”
大长公主合上书册,再叹一声:“倘若这些书册是真,有这么些官员让秦王拿捏了把柄。我这小兄弟势力又增了几分。你难道要我出头去跟他争斗?唉……这很难的……”
沈彦玉脸色极差:“公主难道忘了结绿是怎么死的?可怜那样忠诚可敬的一位姑娘,被人掳去还饱受折磨。他要做什么?还不是想拿捏公主的把柄?公主请想,王爷为何好端端几次三番要为难苏少夫人?还不是因为她在宛平曾救你于危难?依我看他们这回要把小苏夫人掳走,说不得就是酷刑折磨女医,好套出公主在宛平的那点儿私弊!”
柳溶月发现表哥说这话时,不但公主脸色更差,就连宫女青萍都面有愤懑之色。柳溶月心头一跳,公主在宛平的那点儿私弊?他们要将女医酷刑折磨?大长公主能有什么私弊?她不就是积郁成疾,加上旅途劳累么?难道……慈寿寺里的姑子传的闲话是对的?她真的生了个孩子?
啊……怪不得苏旭那阵子回来变颜变色,说话都跟安排后事一般……
回想自大长公主离了宛平,苏旭不久就恩封了诰命,甚至秦王后来作梗不许“自己”再去行医,那不就是不许为大长公主继续看病的意思么?
柳溶月陡然又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