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火把?!
柳溶月悄悄把殿门打开了个缝儿,她就见一群黑衣武士手持锃亮钢刀,气势汹汹地向这里摸来。他们紧紧簇拥着一人,那人身穿衮龙袍,头戴翼善冠。
柳溶月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哎?我怎么觉得……外面还有一个皇帝?而且他还带了些黑衣人来……”
柳大小姐话音未落,就听身后“啪”地一声轻响,柳溶月猛然回头就见殿内二人脸色惨变,尤其是皇帝,他惊得连手中的玉带都掉了。
皇上讷讷:“那是秦王……”
柳溶月发现苏旭以指抵唇,他对着自己用气声说:“别出声……关上门……”
柳溶月小心翼翼地将殿门掩好,她提溜着裙子飞快跑了过来。
待跑到她与皇帝、苏旭三颗脑袋近到可以互相碰触之地,柳大小姐才用气声回答:“那该如何是好?我把灯灭了如何?”
苏旭谨慎摇头:“来不及了……”他回头看看宝祐帝,然后对柳溶月说:“为今之计,咱们得赶紧把皇上藏起来。”
柳溶月端详一下儿身穿太妃锦裙的皇帝,她深以为然:“对!我也觉得陛下穿成这样儿,有点儿丢人……”
宝祐帝痛苦捂脸:“不是这个意思……”
苏旭赶紧摆手,他轻声嘀咕:“陛下说得对!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秦王是来刺杀陛下的!我这忠臣需得保护陛下。月儿,我腿断了无法移动,你且带着陛下去偏殿躲避一时。”
柳溶月扭头对上宝祐帝的鼻子,气声劝谏:“陛下,您听见了没?苏旭他是个忠臣。便是宛平县的耆宿老爷爷们都知道,好皇上是不杀忠臣的!”
宝祐帝长叹一声:“娘子好生糊涂,事到如今朕还杀他做什么?你放心,此事一了,朕就放你夫妇回家!”
柳溶月敲钉转脚:“陛下金口玉言,说了可不能不算。”
苏旭心中感动,可看看窗纸上已经隐约透了火把光芒,他连忙轻推柳溶月:“快去吧,月儿,他们来了!你得赶紧陪着陛下躲起来!”
柳溶月甚不放心:“我陪着陛下躲起来,你怎么办啊?”
苏旭一咬槽牙:“秦王造反,是奔着陛下来的。别说我一声不吭地坐在这里,他们未必寻得到我。便是个随从看到了,我又不是皇上。自然也就同看到个不打紧的太监宫女一般。他们不会为难我的。你放心吧。”
宝祐帝深深地看了苏旭一眼,却见苏旭朝着自己微微摇头。
柳溶月将信将疑之余,扯着皇帝向侧殿匆匆去了。
那夜,瘫在椅子上不能动弹的苏旭默默地看着一双锦绣裙影翩翩而去,他心中好生悲怆。苏旭此刻心思空前明朗:这一晚上峰回路转,他的心绪几番起伏!皇帝没来之前,他只道自己必死无疑;刚刚和皇帝一番恳谈,得知秦王造反,苏旭便明白自己这条命大约是保住了;可是现在呢……他瞒得过月儿,骗不了自己……只待秦王手下推开殿门,他定然一命呜呼!普天之下,明眼人谁还不知他是秦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苏旭深深呼吸,闭上眼睛。
他已听到了殿外追魂夺命的脚步声声,苏探花已经准备好去死了!
此情此景,挚爱别离,让人情何以堪?
就在难过到无法自持的时候,苏旭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极压抑地惊呼。
苏旭猛地睁开眼睛!他就见皇帝和柳溶月匆匆自东配殿奔跑回来,柳溶月满脸尴尬:“东配殿暖阁藏不得,大长公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几个宫娥躲在了那里……”
宝祐帝居然有几分仗义:“东配殿格局窄小,容人处少。皇姐带着几个妇道人家躲避一隅,此刻正在心惊。朕让她们安心躲避,朕便是死也不能连累姊妹!”
柳溶月吞口唾沫:“大长公主说了,已经命王福江在玄武门待命,此刻听到宫里这么热闹。她让咱们忍住别慌,金吾卫很快就来救驾的。”
苏旭欣慰点头,又无奈指路:“那赶紧去西配殿躲躲!”
柳溶月听话点头,拽着皇帝又向西配殿躲去。
苏旭用余光瞥见,皇帝与月儿裙角飘飘双双跑走,他心知这大概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看见爱妻了。苏探花眼含热泪,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