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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成了。
作品,还是被平推至皇帝舅舅眼前。而天子这回,却凝滞了——字的笔画数,不多也不少,正确无误;只是,地平线怎么跑太阳上面去了^_^
对面,女孩仰望着敬爱的大舅爹,漂亮的大眼中闪动的全是希望和期待——这表情皇帝陛下再熟悉不过,阿娇在等表扬呢!
只片刻,皇帝就明白了关键所在,忍不住低笑连连。
招招手,天子把小侄女叫过来,并排坐在自己身边。右手握住阿娇的右手,在新帛上一笔一划地教:“竖,横,折……”最后,以‘日’下的一横结尾。
“咦?”小陈娇分别拿起前面写的和刚写好的,颠来倒去对照着看。眉间纠起一个可爱的皱褶,费解地问:“阿大,二者相同乎?”
“非也,不同,大不同。”天子提前阻止了侄女的追问,告诫道:“阿娇谨记:‘字’有定式,皆因袭前例。习文之人,不可擅乱,不可自专。”要是每个字都解释一遍构成和为什么这样写,还怎么教啊?全天十二个时辰都不够。
“哦,哦!唯。”陈娇没再问下去,只点点头按舅舅的要求写——把地平线画在太阳的下边。
天子旁观,怡然,大为满意:知进退、肯受教的孩子,教起来轻松,也更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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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天子给笔添了添墨,为阿娇写下第一个要学的句子,共八个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笔尖轻点,刘启陛下一个字一个字解释给侄女听:“国者,筑城郭,居君王……”
“国者,筑城郭,居君王……”天子讲一句,小阿娇就跟一句,手里抓的小笔横、撇 、竖 、那地依序描摹。
收好最后一笔,馆陶翁主侧头向着天子舅舅:“阿大?”
皇帝仔细查看,颔首赞曰:“大善。”
虽然,笔法稚嫩。虽然,每个字的形状,多多少少都有点比例失调、奇形怪状。虽然,严格讲起来‘横不平’‘竖不直’‘撇太高’‘折成圆’类的小毛病真的很多。但,好歹字字笔画齐全,没任何丢三落四的情况出现——对一个如此年幼的初学者而言,这绝对是罕见的好表现了。
受到来自皇帝舅舅的夸赞,小人儿花枝乱颤,快乐得都快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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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内官进来,向长条案后的君王和翁主行礼:“启禀陛下,皇太子殿下,河间王,临江王求见。”
天子头也不抬,说了一声:“宣!”
栗夫人的儿子们鱼贯而入,在长案前站成一个三角形:刘荣在前,两个当弟弟的居后。三人一齐向上见礼:“父皇!”
天子:“免礼。”
‘表哥们来啦,嘻,一会儿正好陪我玩啦!’阿娇从功课里抬头,送上一个大大甜甜的笑容。可惜,送到半路就被迫回收了:“唔……阿大?”
皇帝的大掌稳稳按在侄女头上,温和警告:“不可分心!”
“噢,唯。”阿娇俏皮地吐吐舌头,低头接着写她的‘左传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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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又布置了新句‘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给陈娇,才看向儿子们。
“太子,匈奴求内史充单于阏氏,汝之见解何?”刘启皇帝问得再心平气和不过;但听在那三个耳中,却不亚于惊涛骇浪。兄弟相顾,都有些失色。
稍有迟疑,刘荣躬身回话:“儿以为,宜再议之。”
天子再问一句:“若匈奴使坚持,汝意何如?”
刘荣沉吟:“此……”
皇帝明显不打算给长子想答词的时间,抢先一步道:“掖庭王美人,自请遣亲女代太子弟出塞,以分国优!荣……将奈何?”
“啊?!”皇太子骇然,他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
刘德和刘阏于同样大惊。临江王面色凝重,长袖捂住口鼻低咳两声,沉思不语。
自匈奴使臣为他们的单于请婚帝女,后宫有女儿的嫔御们就开始提心吊胆过日子。好多贵妇受后宫诸妇委托,于两宫和重臣官邸间穿梭打探,为的就是给自家公主躲灾避难——基本上,没人相信皇家会将太子唯一的胞妹送出去,折中一下送异母妹妹倒非常有可能。这事躲都来不及,哪有送上门的道理?
安居天子左侧的阿娇停手,咬着笔头看热闹:貌似,表哥们都很烦恼哦!有什么事,能让大汉的皇太子和亲王都如此犯难?
“咳!”临江王眼光波动,悄悄去拉大哥的衣角。
“嗯……?”天子不怒而自威。小陈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