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将一个管后勤部门,一个管日常训练,彼此合作愉快,使营务有条不紊的展开。
光是这一点,尤世威就对张守仁服到了骨子里头。
他老尤家是西北有名的将门世家,崇祯年间一门三总兵,除了当年辽东的李家,西北的麻家,现今辽西的祖家和吴家,这几家之外,还真没有比他尤家更强的。
生下来就是武臣,骑马射箭练武样样不缺,然后出来带兵,营伍里的勾当十分清楚明白,什么鬼蜮伎俩都瞒骗不了他……就算这样,他也得时刻盯紧了,防着那些一个比一个鬼精的部下把自己的营兵放了羊,别点卯的时候一千人连一百人也没有,别吃空额吃的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至于军纪军法什么的,打仗的时候严点,最少要象个样子,平时……平时也就去他娘的了。
贼来如梳,兵来如蓖,这是文官们说的话,这一点尤世威自己也承认,当兵的抢掠起来比流贼厉害的多,因为贼顾忌有官兵来,做事慌乱,抢也抢的不仔细。那些官兵抢起来却是慢条斯理,掘地三尺,杀人也是杀的心平气和,根本不当回事。
这是因为,贼惧官兵,官兵无所惧也……
领兵大将,公然纵兵抢掠,屠村屠镇的事,多了去了……大兵们自己杀人抢掠,焚毁整个村寨的事,也是做的太多了。
浮山军的军纪军规,还有主将可以远离数千里仍然遥制如初,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叫尤世威敬服异常了。
都是当兵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拜见镇台,恕末将甲胃在身,不能全礼……”
“什么屁话,陈魁,你这厮什么时候给老汉全礼过?”
“哈哈,镇台说笑了……”
尤世威是直脾气,将门世家出身自有一股威严气度,对人心的把握也是骨灰级的老手了。
在登州这两年,别的不说,浮山系的将领与这老总兵的私交都不算坏,平时说说笑笑,也能开几句玩笑,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
军法和特务处虽然盯着,但也不做疑心生暗鬼的事,大家尽可以放心。
至于说全礼不全礼,那就是真的笑话了……浮山只讲军礼,不是逢年过节或是什么大事,遇着张守仁都是行一个军礼就完事了,开始时大家当然都不习惯,多年积习使然,膝盖都是软的,这年头大家遇到县衙门的快班班首都得下跪,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顶级上司高级武臣?时间长了,慢慢也就习惯了,就尤世威现在也不习惯自己的部下动辄下跪了,七尺男儿动辄矮半截,怎么瞧也不象个汉子。
“嘿嘿,镇台有什么事,但请吩咐……不过我等奉命往胶州集结,令到即行,不准耽搁,若有什么吩咐,怕要等回来再说。”
“不找你有事,你只管忙你的去……就是想问问,是不是大将军下的调兵命令?你们这一走,登州就空了!”
“这……”
尤世威问的直接,对方的脸上也是显露出一点为难的神色。毕竟这样的调动密级很高,并不是可以随便透露的军机要情。
一见如此,尤世威便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不难为你,老夫走了。”
“镇台,你老是总镇,我总不能不说……实不相瞒,大将军没有下令,调度登州兵马是营务处从浮山下的军令,我等都要受营务处的管辖,所以接令之后立刻就上道,没有什么可商量的……老实说,末将心里也是有点纳闷呢。”
正说着,看到一群军法官正瞧向这里,这个叫陈魁的参将吐了吐舌头,笑道:“不能再多说了,末将给你老告辞,过一阵子回来了再拜会你老。”
“好,速速去吧,误了军机不是耍的。”
尤世威对浮山内部运作还算有所了解,吴应箕就是彻底的门外汉了。待那个陈参将率部离开之后,他才向着尤世威低声问道:“镇台,说的这营务处是怎么回事?学生在浮山时,也是经常听人提起这个什么营务处,心中十分纳闷……营务处似乎是以文吏为主,大将军不是一直说要重将权么?”
所谓“重将权”这样的话在宋朝就有不少人提过,当然,有这种提法的多半是文官,而且肯定是王朝衰弱军队没有战斗力的时候才会由有识之士提出,比如王安石。
到了明末,不管武将暗中怎么跋扈,仍然是以文官领兵专征的形式为主,再怎么不知兵的文官地位仍然是在武将之上,这不能不叫人感觉十分的愤懑。
张守仁的重将权提法,曾经也引发轩然大波,不少人对这个青年将领的狂悖十分的不满,当然,也是有不少有识之士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