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时,在平台上当面责备王洽,王洽身为本兵,上任不久,自认责任不重,不过也只能请罪。谁知皇帝居然隔不久就令锦衣卫将他拿捕,然后迅速定了罪名,将他斩首。
此时崇祯沉吟着:“此番,卿确实有罪……”
陈新甲心中一寒,松山惨败,开封败的更惨,收罗的大量兵马,一朝尽丧。虽然根据经验,官兵多半是跑散了,半年后最少还能恢复二三十万人的水平,但败了就是败了,皇帝脸上难看,威信受损,看来确实有拿自己当替罪羊的打算了。
他将心一横,连忙奏报道:“臣本该在家待罪,不过,马绍榆已经有信送回……”
“哦?”
崇祯果然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一下子从金台上站起来,颤声道:“他怎么说?”
“马绍榆已经率部进入沈阳,信上说,刚与东虏接洽,已经和虏之四王子见了面,从礼节上来看,东虏还算是有行款的诚意……”
“四王子,就是黄台吉吧?”
“是!”
“人家已经称帝多年,咱们当然不能认帐,不过既然行款,也不必坚持这样的旧称了……如果款事成功,就称为清国国主吧。”
“是,皇上英明睿断,臣等一定遵行。”
“当年他在袁崇焕为蓟辽督师时便多次要行款事,现在看来,并不是欺哄,当是确有诚意。”
陈新甲知道当年皇太极就是在哄骗袁崇焕和明廷,换取生存的空间和时间,现在的议和之事,更加的不乐观,实在难以说明对方是什么用意。
不过既然崇祯这么说,他当然也只能同意皇帝的判断,不会在这种事上和他顶牛的。
事实上马绍榆的议和之事从头到尾就是被皇太极玩弄于股掌之上,到崇祯十四年时,皇太极刚刚大获全胜,彻底打服了明朝的边军,在此之前,明朝总以为没有集中全力和清国交战,所以尚有一点自信心在。
松山一役后,明军是被彻底打服了,这也造成清军入关之后大明的军头纷纷剃头请降,易帜效力,其实从他们投效后的战斗力来看,把那份精力用在抗清上,以清军的实力,能打到黄河边也就算不错的成绩了。
现在皇太极挟大胜余威,根本就不可能同意明廷的议和方案,崇祯扭扭捏捏,连议和的名义都不肯承认,还用“行款”的以宗主对藩属的心态来操办此事,皇太极只不过借此事打探明廷的真实想法,同时也是因为松山一役打的筋疲力尽,用议和的名义来换取短暂和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罢了。
这一些,不仅崇祯不会懂,陈新甲也是如在云雾之中,明廷在这个时候,既不了解自己,亦不了解敌人了。
“卿在此事上要尽速进行,有些细务,不必事事等朕决断!”
一听说辽东议和之事有了眉目,崇祯的愤怒已经被抛向九霄云外了。
一直以来,双线作战就是他心头之痛,确实也是奇葩,农民军低潮时,东虏来凑热闹,东虏消停时,农民军就大行其道。
现在两边都壮大起来,更是叫他头疼脚也疼了。
但心腹大患,当然还是造反的农民。东虏再闹腾,似乎也不会亡大明的天下,不过是边患,而农民军却是直奔他的天下,他的宝座而来的。
“款事一行,朕抽调所有边军,一定要在一两年内,尽剿逆匪!”
吩咐完陈新甲后,崇祯杀气腾腾,如此说道。
第七百八十九章 浮躁
崇祯十四年的冬天很快过去了,接近年末时的开封大战的余波也渐渐过去了。从北京到南京,再到海南,百姓们连讨论的热情也快失去了。
毕竟李自成还是在河南开封,虽然收复了洛阳和许昌等在此前放弃的城池,不过也仅只限于此。
在黄河河北,官兵重新集结,鄣德和怀庆等河南地界仍然驻有官兵,义军一直也没有攻击的打算。
在归德府,陈永福仍然守备着,暂时看来还没有投降的打算。
在唐、邓、新野方向,战败的京营兵和张任学等部汇集了五六万人的残余,从陈留一路到汝宁,再到唐邓之间,就是他们驻守着。
左良玉缩的更远,直接退到了襄阳,并且开始四处拉壮丁,补充在河南战场的损失。
在这样的举动下,被焚烧的房子,抢掠的士绅,百姓当然不在少数。不过现在的左良玉有近十万大军在手,连监军太监他也不买帐了,杨嗣昌已死,丁启睿等向来统驭的是秦军,方孔昭资历够,但叫他来约束左良玉,这只能是笑话,所以在襄阳等地,遭受荼毒的百姓官绅颇不在少数。
这种行径当然为人所不耻,这也是后来天下太平,不少将领得以封爵,左良玉也立下一些功劳,几次清军的招揽都被他严辞拒绝了……可惜,仍然不得封伯,后人评述,这是张守仁觉得左良玉行事太过有亏于军人操守,所以故意在此事上给了老左一些教训的原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