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一声轻叹,明明如此轻,苏晚却听到了。
那声音空灵而悠远,如从九重天外飞来一般,霎时间让人灵魂纯净,心神安然。
这一刻,她突然无比确定,这就是她的父亲!
“我知道是你!你还要避开我吗?”苏晚眼眶微红,突然停止了追逐,若是他不愿见她,即便她如何追逐都是没有用的。而且以男人的功力,要想甩掉她早就可以了,可见他心中正在挣扎,所以她干脆不追了。
相见,还是不见,由他抉择。
她的手死死地攥着袖边,掐出细密的褶皱,人,却挺立风中,倔强得如同一株幽兰,任风雨侵袭。
“三十年前,一声不吭抛弃妻子,三十年后,也要对自己的女儿视而不见吗?”她冷声质问道,心中说不出悲凉。这个男人让母亲念念不忘,让那单纯的傻女人不顾一切地打听他的痕迹,甚至从不曾出现于自己的生命中却让自己记挂了这么多年,他凭什么!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父亲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父亲!
可是,她终究不甘心呀,她虽然不比母亲固执,却也想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要抛弃他们母女?为什么这么多年从不曾找过她们!
感受到身后愤恨冰冷的目光,黑衣男子终于慢慢回转身来。
尽管斗笠垂下的黑纱遮住了他的面容,苏晚却依然感受到了那投在她的脸上的目光,没有愧疚,没有悔恨,只是无比的淡然。其实他若是愧疚了她也不会接受,只是当看到他如此淡然,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阵愤怒!
果然冷血!
“夜杀?”她突然出声道。
随即她便感觉到那人的僵硬,看来红轲给她的消息确实无误,她的父亲果然叫夜杀。
“呵呵……”她无比凄凉地笑了起来,“暗之王者,夜,终其一生不得动情。不要告诉我,这就是你抛弃我们的理由!”最后,她几乎是咆哮出声,手背上的青筋鼓起跳动,一如她此刻快要冲出胸腔的心!
“对不起。”男人突然开口道,然后身形一转,竟然直接扔下苏晚就离开了。
竟然就是这样?竟然就是这样!竟然就是……这样……
那空灵的声音是那么的讽刺,果真如母亲所说,一听就知道了,如此刺骨寒冷,她永生永世都不会忘却,这就是属于父亲的声音……
不由得轻笑一声,“果真是不吃不喝的仙人,所以也无需有七情六欲,不需要呀……”她说着捧着脸就蹲了下去,却有湿湿的东西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终究,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开手站了起来,脸色比之前还要透白,“珉儿还需要我,我得回去。”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原地,朝倒马关奔回去。
她的亲人,也只有珉儿和阮儿,所以她不必为不相关的人伤心,不必。
当苏晚回到倒马关的时候,令她惊讶的是,战斗竟然已经结束了。而且最重要的是,紫琉*队竟然除了先前折损的兵马外,其余人竟然完好地撤退了。而且关内的人竟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在城门口围着彦昌与一个陌生男子,气氛看上去很压抑,同时还有些诡异。
毕竟自己不是军中人员,苏晚也管不得这些事,只迅速地回到了楼上,去了苏珉门口。
“里面还好吗?”她不由得问道。
坤护法抬眸看了她一眼,回道:“不知道。”然后不再理会她。
苏晚知道坤护法估计对她颇有微词,却不好说什么,只好拍了拍手掌,黑暗中立即冒出无数黑衣人,“继续守卫!”她冷声吩咐道。
这才是她为何敢于大胆放心暂时离开的原因,她所带的蓝水族与苍家的暗卫都在这里。
坤护法翻了下白眼,他早就感觉到了,然而脸色却缓和了些。其实他并不是对苏晚有什么怒气,只是因为担心家主,所以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觉得有些不安,因为很难给苏晚好颜色。别说苏晚了,就算现在灵殿长老来了,他估计也是这张臭脸。
苏晚倒管不着他如何想,当即朝平阮儿的房间走去。苏珉的情况她干着急也没用,但是阮儿她却是可以去看的。
走进房中,入目便是地上散落的带血的碎布条,还有两盆脏污的血水,一盆清水,再往前望去,平阮儿正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衣服已经被剪得乱七八糟,露出她的伤口,楚筠正在替她上药,动作小心细致。
看到那衣服上的一个个窟窿,苏晚的眉峰冷聚,楚筠基本上是按照伤口来剪的,一个洞代表一个狰狞的伤口,这么多伤口,这孩子还能活命吗!
“需要给她换衣服吗?”她出声询问道。
楚筠扭转头来看向她,解释道:“筠本医者,在我眼中,只有病患,并无男女。之所以不给她解衣,是因为来不及,她身上伤口繁多,多数伤口已同衣服沾在了一起,所以只能一点点剪除,先行止血。等血止住了再换衣,以防感染。”
“那现在她情况如何?”
“情况很不好。我只是暂时用药物吊住了她的脉息,而她的伤口,在这样的炎热天气里,一个处理不好、照料不周就有可能发炎感染,最重要的是,她受了极大的刺激,求生意志并不强。”
苏晚面色一白,眼眶微红,低声道:“今日,是她的生辰……”夫人的死,侯爷的死,三皇子的死,若是如今猴子再有个三长两短,阮儿背负的心理负担可想而知,这对她,真的太过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