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晓在德贵妃那里第一次见到了女儿。姝儿的烧伤远比想象中的要厉害,半张脸,还有半边身体皆是蟾蜍般的伤疤,仿佛狰狞可怖的妖怪。仕芸嘱咐过德贵妃,任何人都不得看望姝儿,主要是为了掩盖姝儿的身世,其次是怕安晓得知女儿的模样伤心。
出宫在即,德贵妃还是让安晓见了姝儿一面。就是这一面让做为母亲的安晓悔恨交加,痛不欲生。回到西华苑,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越想越是想不开,扯出白绫,干脆了结自己。
“你可是醒了,你都要急死姐姐了!”仕芸激动得搂住安晓。
“姝儿是废了……”这辈子可怎么活?长大了
,能嫁给谁?
“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皇上给不了我!姐姐知道,姝儿是……”安晓公然要说出姝儿的身世。
仕芸呵斥住她。“你胡说什么?”
刘启恒迈进屋子的步子又退回来,蹙起眉头望向成至远,目光凛然。姝儿竟然不是公主。
“姐姐也是做母亲的,如果是玖儿,你还能放过自己吗?姐姐,还是不要管我了,也不不要为了伤心……”安晓心灰意懒。
“还在胡说?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你难道忘记了吗?”仕芸将脸贴近安晓。
“金枝玉叶,常伴君侧。这是我的命?”安晓苦涩地笑。
“不是这一句!那位先生说:你、我还有喜宝是三朵并蒂桃花,相生相伴,相依相偎。什么叫相生相伴,相依相偎?就是同生共死的意思,你若不在,我和喜宝可怎么活!”
“百身莫赎,姝儿啊,娘对不起你!”安晓终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院子当中,刘启恒早就望见成至远,也看出他有事而来,却毫无问话的心情。成至远主动上前,跪身说话:“皇上,成万州已经伏法。皇恩浩荡,念在成家历代的赫赫战功,请皇上赐他一全尸!”
安晓从屋里冲出来,吼着:“你混了头吗?你……这是认贼作父?!”说完,人跪到君王另一侧。“成万州罪大恶极,恳请皇上将老贼碎尸万段!”
刘启恒一阵为难,望见王和频便问:“王丞相,以为如何?”
“望皇上开恩!”王和频说。成万州权倾一时,几乎所有的朝臣都与之有所瓜葛。如果不能保留成万州全尸,容易造成不必要的惶恐。其党羽人人自危,私下勾连,卷土重来,难免朝局又是一场动荡。
刘启恒自然想到这一层厉害关系,又担心执拗的安晓以死相胁。
“至远兄迟了,成万州的头已经被本将军砍下来,弃之荒野喂财狼了!”赵丰年说:“只可惜晚到一步,否则,活着砍下贼子的头才痛快!”
“这件事情,太尉还是找大将军说吧!”这么说,很大程度上是默认了赵丰年的做法。刘启恒急忙避开是非。
张力
本随之来复命。
成至远无奈面对赵丰年。不等他出声,赵丰年已经大步离开。成至远无可奈何转而,跪在仕芸面前。
“姐姐,莫要理他!”安晓阻拦。
“我哪里有那个本事,皇上不是都走了!”仕芸嘴上虽这么说,人已追出西华苑。
“皇后若不帮我,恐怕就没有人能帮了!”
仕芸也不作答,只顾着向前追赶。“大将军,留步?”赵丰年听见身后女人的声音,只是放缓步伐,也未回望。眼看着人追到近前,“休要开口,免得伤了彼此和气!”
“彼此是谁啊?是你和我,还是你和他?”君王意图太过明显,无非是在太尉和大将军之间制造摩擦。仕芸一眼看穿。如此招数,她在吴青山和周晏的身上曾经用过。
赵丰年断然拒绝。“杀父,杀妻,杀子,没得商量!”
“我虽开口,但非我愿,你就当是尊夫人开口求你一次,难道还不行吗?成万州也算是你的岳父,不是吗?”
想到静茹,赵丰年彻底停住脚步。“那你为什么替老贼求情?”
“论私心,碎尸万段也难解心头之恨。但,不能。”她怎么可能是求情?三次生产三次遇害,亲妹妹仕萱枉死,父亲死里逃生。哪里来的情,只有深仇大恨。仕芸不想说教,话尽如此,对方必然能心领神会。公心为上,苍生幸事,福泽天下。
赵丰年终于摆脱私愤,冷静下来。
“大将军可能忘了,今天是母后的祭日。皇上为什么独独选了今天赐成万州毒酒?”君王的心底还是念着成万州的好。毕竟,他们曾是师徒,情同父子。君王命张力本砍下人头,无非是证实其生死,全无侮辱之意。
“他的头挂在城门之上!”赵丰年望着一直尾随的成至远说话。
女人寥寥数语扭转乾坤。成至远暗自钦佩。难怪传言说,卫尉卿周晏没有与成万州勾结,一半是对君王的忠心,一半是对皇后的春心。这般美丽聪慧、善解人意的女人,哪个男子见得久了不动心?据传,女人说了几句话,先前的廷尉孙宇便羞愤难当,随即自尽。这般女人,除了君王,旁人自是无福消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