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奇脑子里倒是装了不少后代名家的名作,可是那样的名作如果通过她的口说了出来,历史是不是就被她给胡乱地改写了呢?苏雪奇吓得赶紧把这个念头掐掉,集中精神要作出一支曲子词出来。
苏雪奇正在那儿一个人出神,自己和自己较劲,坐在她上流的赵元份问道:“苏姑娘在想什么?”
苏雪奇出神没听见。
赵元份又问了一句,苏雪奇还是没听见。
赵元份觉得奇怪,就又大声地问了一遍。
这下苏雪奇听见了,她从走神的状态回来,应道:“我在想,如果等会儿轮到我作诗时,我作不出,在座这么多大人,还有两位王爷会不会笑话我。”
赵元份听苏雪奇这样说,笑道:“苏姑娘这话,真不像是从姑娘口中说出来的。”
坐在下流的赵元杰在一旁接口道:“说得有理。我们认识的苏姑娘可是从来没向人示过弱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苏雪奇听赵元杰这样说,微微一笑,心中灵光一闪,心想:“好歹就是它了!”
这里苏雪奇刚刚想好一首词,上流那边的酒杯就陆陆续续荡荡悠悠地漂了过来。酒杯一会转到钱若水的跟前,钱若水拾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略一沉吟,随口赋七言律诗一首,众人齐人称赞。
钱若水那儿诗还没吟完,又一个酒杯停在了新科进士孙仅处,孙仅也喝了杯中的酒,跟着作了一首五言绝句。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杯子一个一个地漂停在不同人的面前,终于这下轮到苏雪奇了。苏雪奇见杯子停在她的面前像被绊住了一样,只好捞起酒杯,小口把杯中的酒喝了,然后端着空杯子说:“雪奇不才,刚才终于想到几句,凑成一首《如梦令》,希望诸位王爷、大人不要见笑才好。”
赵元份笑道:“苏姑娘但吟无妨。”
苏雪奇看了看赵元份,又看了看座上的人,这才清了清嗓子,然后朗声道:“春禊草碧水廓,席地锦茵错落。效流觞作乐,雪奇意闪烁,示弱,示弱,学士大人团坐。”
大家听苏雪奇这样说,都笑了起来。
赵元份等大家都笑完,说:“苏姑娘这份坦诚真是难得。试问这天下又有几人愿意向人示弱呢?”
苏雪奇笑道:“多谢王爷还替我往回找补。如果我不示弱,硬要说自己是文章圣手,不是让各位王爷、大人耻笑吗?以后我还有什么面目再见各位呢。不过,虽然雪奇吟诗作词就不像各位王爷、大人那么拿手,但是雪奇的歌声还听得,如果各位大人不嫌弃的话,雪奇愿意在此为各位王爷、大人献歌一曲。”
赵元份听苏雪奇说会唱歌,高兴地说:“苏姑娘如果肯唱,我们当然欢迎之至。”
苏雪奇站起身,说:“那我就给各位唱一个我以前听过的曲子。”说完苏雪奇摆好姿势,就唱了一出《贵妃醉酒 海岛冰轮初转腾》。
苏雪奇算不上戏迷,更不是票友。但是她的爷爷和奶奶都喜欢听戏,平日里在家还会唱上几段。苏雪奇从小听得多了,也能学着唱几句。
苏雪奇喜欢的是程派的气断声不断的唱法,所以尽管《贵妃醉酒》是梅派的经典剧目,她还是用程派的唱腔去唱,呜咆咽咽的一段《贵妃醉酒》唱下来,四下里已经听得如痴如醉了。
苏雪奇唱完最后一句“撇得奴挨长夜只落得冷清清回宫去也”之后好半天,众人才醒悟过来,原来苏雪奇已经唱完了,于是大家一齐鼓掌。
赵元杰忍不住说:“苏姑娘,你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新奇之处,是我们都没有见识过的呢?”
赵元份也说:“苏姑娘真是一开口惊为天人,这样回肠荡气的曲子,实在是闻所未闻!”
苏雪奇不好意思起来,心想:“就我这三脚猫功夫的三句半,唉,也就是他们没听过京剧,不知道那些京剧大师唱得有多么入情,唱功技巧多么圆熟,我也就是占个新鲜的便宜,才博得这样的赞美。”
一边想,苏雪奇一边笑道:“多谢二位王爷的赞美,雪奇实在是愧不敢当。”
(四十二)多事的春天
转眼间上巳流觞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天气也一天暖过一天,柳绿花红,一派绚烂。苏雪奇晚上终于不用再盖两床被子了。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看看这四月的气象,细嗅这古代春天的浓郁气息。
苏雪奇是喜悦的,倒不是喜悦于一年之计在于春。让苏雪奇喜悦的是,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她此刻处于什么样的境遇,是否可以决定自己的明天,春天都让她充满愉悦。可以说一年四个季节,再没有比春天更妙的了。一切的一切,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都在和煦的春光里,在春日暖阳里迸发出生命的光彩。绿草红花碧树自不必说,喜洋洋的人也不必说,就看那天空的晴亮明媚,就看那山石的神采飞扬,就看那流水的潺潺欢快,真是除了一个“妙”字,再无其他精辟的形容可供选择。
这几天,院子里的桃花正开得夭夭艳如。粉白的花,醉人的芬芳,苏雪奇坐在树下读《南华经》,看子庄子与子惠子唇枪舌剑,巧斗机锋,真是好不快哉!可是,这份惬意的背后,隐藏着挥之不去的忧愁。随着这满树桃花越开越旺,苏雪奇心中那点忧愁也越长越大。
一阵风吹过,飘落无数桃瓣。苏雪奇捡起落在书上的桃瓣,终于忍不住变成了林黛玉。真是年年岁岁容易过,岁岁年年人不同啊!
春四月时候,算算阳历,差不多到五月了吧。去年的五月一日,也就是2010年5月1日,她穿越时空来到这里,展眼间,竟然整整一年了!汴水流觞那天她是高兴的,但晚上回来,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万籁一归于一寂,连狗都没有叫,苏雪奇的情绪一下子迭到谷底。那一晚,她捂着被子,大颗大颗眼泪往出滚。
苏雪奇紧紧揪住被角,蜷着身体,一抽一抽地。泪腺带动了鼻水,长流不止。
不知哭了多久,被子已经被她哭得一塌糊涂。苏雪奇只是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