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一辈子过得不容易哟,能笑着离开你们去往西方极乐世界,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林雨亭离家的那天一早,陈玉清净手净面后,在林卫国给她做的佛龛前虔诚地敬上三柱香,双掌合十念叨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我二外孙女平安到达学校。”念叨三遍后,她掏出手帕抹起了眼泪。
“姥姥,雨亭大了,又不是头一回上学。姥,你放心吧,雨亭到校后会给家里来信的。”任何华丽的辞藻在离别面前都会变得苍白无力,林雨荷也只能变着法地宽慰陈玉清。
“姥姥也知道,姥姥什么道理都懂,可这心里就是想得慌啊。”
趁王淑珍和林卫国卖馒头不在家,林雨荷把家里家外的卫生收拾个干干净净,陈玉清愈加唉声叹气,黯然神伤。
林雨荷返校那天,陈玉清又是老泪纵横,嘴里念叨着不放心,病还未好利索便要上学走,又说不知她能不能等到她们放寒假回家。
林雨荷听了,止不住泪如雨下,她哽咽着劝道:“姥姥,你不要总说这样的话,你肯定能活到一百岁的。我的病好了,姥姥。我的肚子不疼了,你看,我不拉也不吐了,你就放心吧。姥姥,你不要老想着自己不好,你要快快乐乐的……你在家里高高兴兴的,我在学校才能快快乐乐的,你身体安康,我这边才有阳光……”
王淑珍将消炎药装进雨荷的背包里,又嘱咐药放在哪处。陈玉清照旧向菩萨祈祷,让孩子在火车上千万别犯病。林雨荷看得出,她最在乎、也是最在乎她的亲人们心里有多难过。
暑假如此漫长,一日宛若三秋。闷在家里的时候,李浩哲有时坐卧不宁,有时又呆呆发愣,电视体育频道的比赛节目是他的最爱,现在一场完整的比赛也看不下去,有时端起百科全书,却记不住上面写了什么。脑海时不时地冒出化装舞会和寒夜滑冰,他无法抵御大脑不去想林雨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挥之不去,拂之又来。林雨荷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他万般想去靠近却又靠近不得。
原来,喜欢一个人,对方会身披霞光光芒万丈;又原来,喜欢一个人,即使日日相见也不够多。
有时李浩哲自嘲犯了“相思病”,笑自己像个“傻瓜”,喜欢却不敢让喜欢的人知道。他心怀鬼胎,极力掩饰内心世界,却被细心的富海容察言观色得一清二楚。
儿子魂不守舍,心事重重,有时看起来发呆发愣不知在想着什么。卧室床头柜上那本《大百科全书》夹着书签,几天来始终在同一页,以前儿子可不是这样。
在孩子上大学前,富海容曾和风细雨地明示过:“在大学,要是遇到真心喜欢的女孩,妈妈允许你交朋友。家庭出身往往决定一个人的教养如何,文静,看起来懂事礼貌的女孩子,妈妈也是喜欢的。同学中,如果有门当户对,修养和人品好的好女孩,妈妈赞同你们交往,好在是同学,能知根知底。但是,一定要让我和你爸知道,大人替你把把关。”
富海容的这一番话是她提前为儿子考虑好的,话里话外表明了作为母亲她的态度和意见,以及对方家庭条件和女孩人品的重要性,这相当于告诉孩子,什么样的女孩可交,什么样的不可交。富海容不知自己的这番苦心,浩哲能不能领悟和接受。
她一边不动声色地继续察言观色,一边关心的问:“儿子,你怎么啦?是不是哪不舒服?在学校和同学吵架啦?还是考试没及格让学校抓了科,没敢跟家里说?”
见儿子嬉皮笑脸地否定,聪明的富海容就知道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浩哲,妈怎么看你都像有心事的样子,是不是不想让妈妈知道?你不想跟妈妈说,让你爸跟你唠唠?”
“妈,你可别瞎猜,我哪有什么,呃——事?”
“瞎猜,瞎猜什么?你告诉妈,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富海容决定单刀直入。
“哪里有。”李浩哲心里发虚,却嬉笑着继续说:“我说我的好妈妈呀,我要是有女朋友,一定请您先过目。您批准了,同意了,我再交往行不行?”
富海容又好气又好笑,她应该相信儿子,相信儿子的眼光。“浩哲呀,不管怎么说,妈妈还是那句老话,我认为我的儿子这么优秀,即使有了女朋友,那个女孩也应是很不错的……”
李浩哲打断道:“妈,我真没交女朋友,我只不过想出去旅游几天,担心老爸不批准呢!”
李浩哲的谎话倒真让他到了LN省沿海一带,他先登上了虎山长城,看到了江对岸碧绿的稻田和几处低矮的建筑,然后去了临江,欣赏了鸭绿江边的美丽风光,领略了断桥的沧桑。
傍晚时分,李浩哲迎着清凉的江风沿江而行,宽阔的江水和天上的银河相连在尽头。他所在的这一侧,宽阔整洁的江畔休闲广场,明亮的广场灯光,欢快优美的广场音乐,林立的高楼大厦,闪烁耀眼的霓虹……尽显欣欣向荣的繁华。
散步休闲的人流,跳舞健身的人们,以及做小生意的商人,使得广场热闹非凡。江对岸漆黑一片,仅可见远处一两点零星的灯火,那座载入史册的灰色铁桥由西向东也只亮到了江中心,仿佛隔了两重天地。
之后李浩哲又去了天华山。天华山山势险峻,景色秀美,奇石幽涧,飞瀑流溪,相映生辉。通天峡缝高百余米,长数百米,似浮于彩云之巅,浑然天成。攀登的乐趣不仅在于领略山水之美,还在于磨练意志,以及征服后带来的自信和喜悦。山顶有个不大的许愿池,李浩哲甚至偷偷许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