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吗?”他问,语调温和得如春风拂面。
她别过脸去,她应该跳着脚骂他乘人之危吗?她应该含着屈辱的泪水在他警觉前给他一耳光吗?或者她该像传说中的贞烈女子一样,当着他的笑脸纵身跃入水里,以永沉池底的决裂以示她的不可侵犯?尽管闪过千百种找他算帐的方式,可最终,她只望着那池粼粼波光,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没有等她的回答,“朝觐完毕后,我曾去看过你,那时你睡得正沉。”
他的声音仿佛含了笑,法老的心情如埃及的天气,阳光灿烂。
他走上一步,忽然凑近她,“你还好吧?”他轻声问道。暖暖的呼吸直吹进她的耳朵眼,她这才惊觉他离她竟这么近,她急忙退开几步,一颗心“咚咚”直跳。她这举动倒让法老有些意外,神色间有些迷惘,他探究地望着她,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定了定神,不置可否。
“下午有很多事,可能会忙到很晚。如果你不困,等等我吧!倘若你觉得不好意思,不用去我的寝殿,我会去找你的。”
她面无表情,他的话听来是那么理所当然,她几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他注视着她,突然逼过来,在她躲避以前抢先将她拥抱住了,双臂紧紧圈住她,即使她有心挣扎,也根本动弹不得。他的嘴唇擦过她的耳垂,他满身都是刚洗过澡的清新水气,混合着没药与阳光的明朗味道,她的世界,顿时只剩下他,天空中回响着他急促热烈的语声:
“嫁给我吧!可伦!几个月来我满脑子都是你,我承认是我离不开你!在我还离不开你的时候,嫁给我吧!”
可纶在他的怀抱中艰难地呼吸,他话语中的狂妄刺痛了她的自尊心,此刻她想要的不是为责任而责任的求婚,她想听他道歉,想听他说:“对不起,我昨晚不小心走错了地方……”
“我原谅你!”她以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冷冷回绝,“我原谅你对我的卑劣行径!我原谅你这一相情愿的胡言乱语!法老,请自重!”
他恍若未闻,仍旧热烈的吻着她软软的耳垂,她细腻的颈项,将她柔软的身躯紧紧贴住他发烫赤裸的胸膛,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另一颗心温暖的回应。
过了好久,他才松开了她。微笑重又浮现在他的唇角,他挺秀的眉毛一挑,眼中洋溢着愉悦,恢复成了那个轻佻无赖的少年。
“我要去觐见厅了。可纶,在我离开前,你不想给我一个告别的吻吗?”
可纶想要别转脸,可他早防着她这一步了,飞快地伸手拨回她的脸蛋,迅速吻住她。一开始,他还很礼貌,很轻柔地吻着她花瓣似的双唇,可很快地,绅士般的吻突变为暴君般的粗鲁。他的左手穿过她的头发,揪住她的发根,也将她牢牢固定住,而他的右手,则毫不客气地捏住她的下巴,迫她张开嘴,不再是轻巧的挑拨,他用力地,惩罚般地吻她,不给她一点点喘息的余地!可伦挣扎,可她的力气都被他卷走了,不能回应,不能反击——不,不止她的力气,还有她的思想,她的情绪,她整个人都僵死在这不可一世的吻中了……
在她真正晕厥过去前,他放开了她,她踉跄后退,想要逃,双腿酸软得微微发抖,怎么也使不出力气,她只能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法老却是惊人的平静,漠然望着她。她听见他咬牙切齿地在说:“愿神明惩罚你这没有心的女人!”
这话让她刹那间心如刀割,痛得呛出泪来。连支撑她站立着的最后一点意志,也因这痛苦而消失殆尽,她跌坐在莲花池边,被那耀眼的水光混淆了泪光。他却连伸手扶她都不愿意,掉转头大步离开了。
第 17 章
闭着双眼躺在河堤上,果实累累的椰枣树在她左耳边密密排开,哗啦啦的尼罗河水就在她的右耳畔滔滔流过,树木消弭了外面的嘈杂,凉风携卷了水的气息,一阵一阵拂过脸颊,夏夜的酷热都被这风吹散了,布满星星的夜空蒙住了视界,那坦荡荡的惬意从心底弥漫开来,悠悠然透出一口气,终于有了种豁然明朗的舒畅。
她带了一小罐酒来,不知道是什么酒,只让侍女去取了最烈的那一种,巴不得喝一口就能让自己醉生梦死。她在酒罐上系了条细绳,一端栓在自己腰上,另一头浸在流动的河水里,想让烈酒汲取那点凉意,喝起来可以顺口一些。
“云翩翩……不要害怕……”
风捎来了一句零落的话,听起来仿佛有个男人就要倾诉衷肠。可伦本来很希望整个夜晚都可以在这里静享独角戏,但别人似乎并没猜到她这个愿望,在椰枣树的那一头,传来了一个女孩的应答,带着颤音,隐着恐惧。
“……是……少将军……”
“不要害怕!云翩翩,”那个男人温和的语调听起来真是叫人觉着心定,“和我说说话吧!我们有多久没有说过话了?云翩翩?”
当他呼唤女孩名字的时候,真是温柔得荡气回肠,满是真挚的期盼与恳切的怜惜。只听女孩悠悠叹了口气,好象把灵魂也一齐叹出了身体,留下的空荡荡的回答,听起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三年了,少将军……”
“你想念我了吗?云翩翩?”
女孩再叹口气,幽幽说道:“想念,太花力气了,布巴斯提司,又太遥远了,我的想念一定到不了那么远的地方。”
那男人有好一会没吱声。当他再开口时,语气已变得小心翼翼,就象是对着一个雪人说话,呵气重一些,都害怕会把她吹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