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起刚才季泽时那个威胁的表情,她顿时止住脚步,怯生生回头。
发觉朝宛在看自己,季泽时沉默收敛视线。
在刚刚,他已经发消息给季焕清报备。
不过几分钟,收到一条“月月决定吧”的无力答复。
季焕清的旧病又有复发趋势,再加最近和朝敏学闹得僵,这几日都在卧床。
能回复,也是因为思念季檀月的缘故。
老头子再也不愿称病哄骗季檀月回来。即使真的病情严重,已经到了需要预置后事的时刻。
也对,季檀月早就从季家单独出去,结婚一事,对他们只有知会,而无征询意见的必要。
季泽时从少时就被当做得力助手,但更像是工具。以他的性子,本不该作出任何反应,只以沉默来表达季焕清的意愿就好。
但话音却不由自主脱出口:“……祝你们幸福。”
朝宛睁大眼,没预料到会从季泽时口中听到这句话。
季檀月站起身,轻搂住她腰身,“小宛,我们和爷爷一起去。”
临走前,女人回头,和季泽时对视。
卷发拂肩,她唇边浮现一抹弧度。是抹很淡,却透着释然的恬静笑意。
目送他们离开,季泽时翻开讯息界面,侧脸表情松懈。
季檀月的消息来自一分钟前,是瞒着朝宛发过来的。
[哥哥,妈妈其实还有一句话留给我。]
[她希望我能一直幸福。]
男人摩挲着钱夹里的老照片,与季檀月相似的双眼难得流露温情,继续向下翻。
[哥哥知道吗?小宛就是记事本里的女孩。]
[我找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快要忘记这两个字的含义,直到今天。]
[你可以祝我们幸福吗?]
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浑浑噩噩数十年,生命仿佛在怀愫去世的那一刻静止,季泽时把季檀月当做唯一的亲人,甚至不惜用过分手段留住她,掌控所有。
这样,妹妹是不是就不会像母亲那样离开自己?
季泽时知道怀愫的事是意外,却可笑地把原因都归结在季檀月身上,只敢暗地里凌迟懦弱可笑的自己。
直到他发现了妹妹在记事本里重复书写的名字,发现朝宛的存在。
朝宛在电话里那一句执拗的“因为我爱她”,让季泽时开始怀疑,怀疑自己从始至终的做法。
他想把记忆里稚嫩幼小的妹妹始终护在身后,却换得季檀月反抗后的遍体鳞伤。
他希望朝宛离开季檀月,却看见两个人辗转后再度相遇。
或许记事本里无数次的重复隽写,早就已经结成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季泽时无权置喙,而且,任何人都没有。
[谢谢哥哥。]
讯息在季檀月离开之后浮出。
季泽时视线落在哥哥两个字上,很慢地抿唇。
克制住多余想法,他提着公文包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