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它穿戴物,那么谁还会想起自己是否有灵魂呢?当米丽亚姆穿上衣服时,我觉得她也不过是一位姑娘而已。wanzhengshu当我们两人赤身『裸』体、面面相觑时,则另当别论。倘若我们自己身上存在灵魂的话,那么显然,这灵魂应该如《圣经》所说的那样占据上风。实际上,我是趋于向上的,迟早有一天我能够起飞。我与我的朋友巴尔达塞罗尼的区别,就在于巴尔达塞罗尼趋于向下,我趋于向上。巴尔达塞罗尼永远也不可能飞行,因为他是趋于向下的。
万物都以挥发而告终,灵魂也是如此。在这个世界上,男男女女都是如此自由自在,从这一地方奔向另一地方,造成极大的混『乱』,谁也不为事物的消失和挥发而担忧。巴尔达塞罗尼说,我没有必要担忧,然而我却为此而担忧。这里涉及到保护宇宙,涉及到如何使宇宙免于消失,免于像其余东西那样挥发。巴尔达塞累尼说我没有必要担忧,但是他并非权威人士。
多年来,我一直等待着米丽亚姆,并为她保留着一张空椅子。由于她来到过,我必须注意别让她挥发,因为,所有的东西迟早要挥发,《圣经》在写到“我们的生命究系何物?”时说道:是一股转瞬即逝的蒸气。
我和米丽亚姆坐在我的商店中,面面相觑。我抚『摸』着她的脸蛋,我的手指轻拂着她的眉『毛』、眼睛和耳朵背。我心中感到喜悦,一种没有乐曲伴奏的无声喜悦。后来,我回想起每星期天去海边,呆在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那里,在赤身『裸』体的那群人中间,整小时整小时地仰卧在躺椅上时,曾见过米丽亚姆。米丽亚姆在一个男子的陪伴下来到那个海滩。那个男子是我所憎恨的周身长『毛』的人。除了女人,我憎恨所有的男人。那个男子是个皮肤呈棕『色』,周身长『毛』的年轻人,迈着运动员的步伐,拉着她的手,将她拖到水中,两人使劲地划动胳臂游泳,渐渐消失在海湾远处的水面上。那位姑娘就是米丽亚姆。正是我记忆中的她,但是我能够十分清楚地想象出她的模样。我常常希望那个周身长『毛』的年轻人溺水而葬身鱼腹,希望她来到我身边为她保留的空椅上。年轻人带着湿漉漉的『毛』发走出水面,始终没有被淹死。他躺在沙滩上让身上的水珠吹干,用运动员的步伐奔向淋浴室,过后又重新躺在沙滩上,姑娘始终不离他左右。那位姑娘就是米丽亚姆。她从来没有坐到我的身旁,我的椅子始终是空着的。
那个周身长『毛』的男子,身穿一条褪了『色』的红『色』游泳裤,两根裤带系在腰的两侧,米丽亚姆身穿一套红『色』游泳衣裤,比基尼游泳衣,游泳衣同样也是褪了『色』的。衣扣系在肩上,似乎系扣随时都有可能散开。且不说当他们在海湾中游泳时,这个下流坯不解开她的衣扣才怪呢。我不会游泳,不能跟着他们。有一天,他们在游泳和淋浴之后,进入更衣室,在里面足足呆了二十几分钟,他们出来时,神『色』有变,仿佛两人在更衣室中干了绝不应该干的事。我曾想到要告发他们两人,但是后来我没有去告发。
我告诉米丽亚姆说,三年前,我在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的海滩上曾见过她。她说,三年前,我在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的海滩上见到她是可能的。是的,是可能的,她回答道。那时,你同一个周身长『毛』的家伙在一起,我说,那时你穿一条红『色』游泳裤,他也穿一条红『色』游泳裤。红『色』游泳裤?可能。她既不肯定,也不否认。你穿褪了『色』的红『色』比基尼游泳衣,他是个周身长『毛』的家伙。通常,我去弗雷杰内海滨。米丽亚姆说,但是我并不否认有时也去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
总而言之,我一提起同她一起的那个周身长『毛』的家伙,她就竭力去回忆。不,我说,三年前,你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在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的沙滩上。那个满身长『毛』的家伙始终伴随在你的身旁。她说,她回忆不起来关于这个满身长『毛』的年轻人的细节。她称之谓细节。你好好回忆回忆,我说,从身材来看,他像是个球类运动员。我一开始盘问就比宗教裁判所还要厉害。有一天,你和那个周身长『毛』,有着运动员身材的年轻人进了更衣室,在里面足足呆了二十几分钟。瞧你,看错人了,米丽亚姆说。我真的没有看错人,我回答道,在这类事情上我有着惊人的记忆力。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你看错了人,米丽亚姆坚持说。那情景至今犹历历在目,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我说,他脊梁上也布满了『毛』,活像一只大猩猩。
即使是他,又该怎么呢?米丽亚姆问。既然不怎么样,那就行了。似乎讲了这句话,这一话题就此可以打住。结果却没有打住。有一个地方,你我不能同去,我说,什么地方?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你不愿意我陪你进入库萨阿尔海滨浴场?你从来没有带我去过海边,不管怎么说,至少可以去另外的场所,米丽亚姆说。倘若我真的想到库尔萨阿尔海滨去呢?米丽亚姆一味坚持说,我们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也包括在内,确实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但是在这点上,我决不能苟同,因为我曾充当过王八的角『色』。事情发生在三年前,那时你还不认识我,怎么能谈得上王八呢?米丽亚姆责问道。何况,你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个周身长『毛』的人,我确实回忆不起来。那时,我经常去海边晒日光浴和游泳,不是去观察陪伴我的人周身是否长『毛』,米丽亚姆说。是去海滨浴场的更衣室中,同那个周身长『毛』的家伙呆在里面长达二十几分钟,我接过她的话说。
那个时期,我在联合国粮农组织从事英文翻译工作,米丽亚姆说,我认识在联合国粮农组织工作的很多人,不少美国、瑞典和英国小伙子。我交付译稿,总会有人带我去海边,愿陪我去海滨的人,应接不暇。那个连脊梁上都布满『毛』的家伙,既不是美国人,也不是瑞典人和英国人,我说,他的『毛』有一时长,他不会是瑞典人,绝不可能是瑞典人。那么是意大利人,米丽亚姆说,还有很多意大利人也在联合国粮农组织工作。肯定是联合国粮农组织中的一个人?我问道。我一开始盘问,就比宗教裁判所更厉害。我想是的,米丽亚姆回答道,那时候,几乎总是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人陪我去海边。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人几乎全是美国人,另外有一些瑞典人和英国人,还有一些黑人。如此说来,联合国粮农组织中没有意大利人?那里也有一些意大利人,也有一些黑人。里面什么人都有一点,她说。你不会同一些黑人去海边吧?我问道。
有时,我犹如凶神恶煞,比宗教裁判所还厉害,而过去宗教裁判所也犹如凶神恶煞。我见到的那个家伙,我指的是三年前,身穿红『色』游泳裤,在奥斯蒂亚的库尔萨阿尔的海滨浴场更衣室中与你一起足足呆了二十几分钟的那个家伙,我所说的那个周身长『毛』的家伙不是黑人,我说,这点我敢肯定,他也不是美国人、瑞典人或英国人。有一天,在海滨浴场的酒吧间里,他紧挨着我,我听他要了一杯咖啡,当时,你不在场,但是我记得他像我一样讲一口地道的意大利语。瞧你,联合国粮农组织的人往往都会讲一口地道的意大利语,米丽亚姆说,你瞧,所有的人都能地道地讲两三种语言。既然他们会讲所有的这些语言,那何必叫你去当翻译?倘若这是一个外国人,那么他听得很明白,我说。实际上,可能他就是一个意大利人,米丽亚姆最后说。
我认识一个小伙子。那时候,我常常同他一起去海边。一个周身长『毛』的家伙,我接过她的话说。凡是男人全身都会长点『毛』,米丽亚姆断言道。我可不这样,我回答道,我不是周身长『毛』的人。米丽亚姆不知如何应对是好,这正是致命的一击。即使他是个意大利人,又该怎么样呢?她问道。不怎么样,这没有任何区别,我答道。可是,我真的没有在更衣室中呆过二十分钟,米丽亚姆否认道。我打量你的脸蛋,简直就像昨天刚见到的模样,我说。三年前,我可是另一副模样,梳着另一种发式,身体比现在胖,有着圆圆的脸,也许你记糊涂了。你想说明什么呢?我问道。瞧你,我根本不想说明什么,米丽亚姆答道,但是在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的那间更衣室中没有我,也许是模样与我相近的另一个女人,但不是我。我想知道我是否像人们通常所说的是个王八,我说,我只想知道这点。瞧你,现在,你谈的是三年前的事,当时我与你还没有相识,米丽亚姆说。这不确切,我愤愤不平地说,这不确切。因为当时,我在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的海滩上经常见到你与那个周身长『毛』、穿红『色』游泳裤的年轻人在一起形影不离。
说实话,我真的不能肯定那位姑娘就是米丽亚姆,但事已至此,也就只好固执己见。实际上,我也确实是固执己见。我说,我记得一清二楚,与周身长『毛』的家伙一起呆在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更衣室中的那位姑娘恰恰是你。如果你真的那么自信,那么我们现在的讨论是徒劳无益的,米丽亚姆说。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当即说,我想知道那天在更衣室中的二十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事?瞧你,那不是我,米丽亚姆回答道。我既然开始盘问,也就一不做,二不休,就像过去的宗教裁判所,我比宗教裁判所还厉害。让我们开始确定赤身『裸』体的一男一女,在海边的一间更衣室中停留二十分钟,不是为了你看我,我看你,让我们开始来确定这一点,我说。瞧你,我对此事一无所知,要是你一味坚持的话,那么我就告诉你,那个女人就是我,但这是我在向你撒谎。谎言我也能接受,我说,只要你讲述一下,那天你与那个周身长『毛』的家伙在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更衣室中干了什么勾当?我说。我非得知道我自己是否成了王八不可,我接着说。如果这意味着王八的话,那么你就是王八,米丽亚姆说,你想说明那天在更衣室中的人是你吗?是的,米丽亚姆回答道,正是我同那个周身长『毛』的人。如此说来,我成了王八,我说。
我站在交叉路口,其中的一条路通往菲乌米奇诺河,另一条路通往菲乌米奇诺国际机场。我对米丽亚姆说,她可以自由选择。但是如果她说,我们去菲乌米奇诺,然后再去海滨,那么我会回答说不。因为就像我已经解释过的那样,我厌恶沙滩,不会游泳,对水不适应。米丽亚姆思考片刻后说,我们去看飞机。再好也没有了,我十分欣赏飞机。同时,我忘掉了三年前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发生的一切。我心里想。
机场的平台上总是挤满了人。依我看,这些人正在等待着某架飞机在某一时刻坠落或空中爆炸,但是诸如此类的想法谁也不会承认,事情往往如此。我非常欣赏飞机。从平台上可以看到卡拉瓦莱飞机升空,轰鸣着,劈开午后的炎热空气,还可以看到彗星飞机如银鱼一般地闪烁着光芒,升向高空,它的机头与其说像鱼,不如说像鸟。我向米丽亚姆讲解喷气发动机是如何运转的。米丽亚姆以为是喷气推动空气,我却告诉她是喷气推动飞机。我用安装在轨道上的机枪作为例子,当机枪开始发『射』时,机枪往相反的方向运动,这不是因为弹头推动空气,而是快速进行钻孔推动枪管尾端。喷气式发动机也是如此,它在空气较稀薄的地方,或者说空气密度较小的地方,飞行得更快。火箭在没有空气的地方,也就是在地球与月球之间,在地球与天上所有的星球之间,飞行得最快。米丽亚姆对我的讲解颇感兴趣,并且说,请你再讲解一些其它的知识。我于是对她说,人们有许多东西值得向飞机学习,但是米丽亚姆明白不了这一点。
谈到各种发动机时,我对米丽亚姆说,活塞发动机的历史已经很悠久,经过不断的完善,活塞发动机已变得十分复杂。现在的喷气发动机远远比它简单,因为它问世不久,以后它也会变得十分复杂的。必须发明一些新东西。米丽亚姆想了解其它的知识。我对她说,煤油不过是石油而已,从它的名称来看似乎是十分特别的东西,实际上,并非如此。我告诉她说,在喷气发动机里,不再有齿轮装置,由天才的列奥纳多·达·芬奇发明的齿轮原理被弃之一旁,但是活塞发动机还是按照齿轮的原理制成的。
在平台上,我们的周围都是人。我不愿意站到平台上去,同接二连三升空的飞机作比较。如果我作这样比较的话,那么站在平台上的人都将处于劣势,其中也包括正在交谈和争论着的我和米丽亚姆。现在,争论仿佛就要结束,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结束。是米丽亚姆在菲乌米奇诺机场的平台上,在飞机的轰鸣声中重提旧话。我劝她别再提那段历史,我想知道的事,我都已经知道,这就行了。瞧你,我从来没有同你所说的那个周身长『毛』的人一起,进入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的那间更衣室中,米丽亚姆声称道。她收回了先前所说的一切。
我在这些事情上是不会就此罢休的,于是又从头谈起,在驱车回罗马的途中,我们利用途中的时间又谈论起三年前我曾见到那个周身长『毛』的男子同她一起进入库尔萨阿尔海滨浴场的更衣室中的事,重复我们已经说过的那些话。当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