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沅抬眸望着季渊,提到孝贤太后,他的神色很是微妙,看不出到底是思念还是怨恨。
不知为何,燕沅忽而联想到陈氏,还有她不知在哪里的亲娘,眸色不由得黯淡了几分。
季渊垂首看了她一眼,旋即弯腰提起笔,递给她,“想学吗?这世上能将她的字描到足以以假乱真的人就在你面前。”
听得这话,燕沅半信半疑,犹豫之际,季渊已然在纸面的空白处落下几字。
燕沅定睛一瞧,不得双眸微张,少顷,不确定地问道:“陛下,那纸上的字真不是你写的吗?”
季渊轻笑了一下,唇间露出几日自嘲,“很像吧。”
如今再想起那段偷偷练字的过往,他只觉讽刺又可笑,当初为了他母后注意他,他什么法子都想了,甚至想到去描摹她的字。
当他努力了一个多月,将写得几乎与她一模一样的字呈到她面前,期待她夸赞一句时,他那母后就只是瞥了一眼,蹙眉道了句“莫将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儿上”。
那的确是无用的,可季渊仍是用了两三年的时间才逐渐让自己清醒地认识到现实。
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暖不了他那位母后的心。
“陛下教教臣妾。”
燕沅着实很好奇,如何才能将字练得和季渊一样像,她期待地等着季渊的答复,便见他凝视了她半晌,倏然从背后环住了她,抓住她的手。
“朕只教你一次,好生感受落笔的轻重,可得记住了。”
“嗯……”
燕沅还来不及好生答复,握笔的手已然动了起来。
男人的手掌温暖宽大,将她纤细的柔荑几乎包裹在了其中,笔随掌动,纸面上很快出现了两行行云流水的字。
她边惊叹边仔细观察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季渊才松开了她,只道“自己试试”。
燕沅点点头,这才顺着方才落笔时的感受,另铺了一张纸,一字一字地描着。
许是写得太专注,她并未发觉,身侧的男人始终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季渊想起灯会那日陈氏说的话,若双眸微眯,可无论怎么看,眼前的女子都与他印象中的公主相去甚远。
所谓的公主,似乎就该像他母后那样,矜贵高雅,胸怀天下,一身傲骨难驯。
他母后虽恨他父皇灭了她的国,但仍心系着这个国家的百姓。
他记得他母后唯一一回对他笑,就是在他写出了一篇令太傅都惊艳的治国论后。
她纵然不喜欢他,却也希望他将来成为一个明君。只可惜,他到底没能如她的意!
失神之际,季渊只觉手臂被人一搂,低头一瞧,便见那张艳丽的面容抬眸看着他,冲他欢喜地一笑,“陛下,您快看,臣妾这个字是不是写得特别像!”
她指着书案,脸上的笑意似蔓到了那双潋滟的眼眸里去,清澈若无人玷污过山泉,季渊不自觉心下一动,生出几分陌生的感受来。
他撇开眼,呼吸乱了几分,倏然因这陌生的感受而烦躁起来,沉声道:“别这么笑!”
燕沅愣了一下,忙收回手,敛了唇间的笑容,心下却忍不住直嘀咕。
这男人怎这么多变,方才还在教她练字,这会儿怎连笑都不行了!
她眼看着季渊疾步往屏风后走去,连背影都能看出几分莫名其妙的愠怒,不由得疑惑地蹙了蹙眉。
突然这是怎么了?她好像也没招惹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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