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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4页)

即使是番薯的叶子,摘回来后剥皮去丝,不管是火炒,还是清煮,都有特别的翠意。

如果遇到雨后,母亲就拿把铲子和竹篮,到竹林中去挖掘那些刚要冒出头来的竹笋,

竹林中阴湿的地方常生长着一种可食用的蕈类,是银灰而带点褐色的。母亲称为“鸡肉

丝菇”,炒起来的味道真是如同鸡肉丝一样。

就是乡间随意生长的青凤梨,母亲都有办法变出几道不同的菜式。

母亲是那种做菜时常常有灵感的人,可是遇到我们几乎天天都要食用,等于是主食

的番薯和芋头则不免头痛。将番薯和芋头加在米饭里蒸煮是很容易的,可是如果天天吃

着这样的食物,恐怕脾气再好的孩子都要哭丧着脸。

在我们家,番薯和芋头都是长年不缺的,番薯种在离溪河不远处的沙地,纵在最困

苦的年代,也会繁茂的生长,取之不尽,食之不绝,芋头则种在田野沟渠的旁边,果实

硕大坚硬,也是四季不缺。

我常看到母亲对着用整布袋装回来的番薯和芋头发愁,然后她开始在发愁中创造,

企图用最平凡的食物,来做最不平凡的菜肴,让我们整天吃这两种东西不感到烦腻。

母亲当然把最好的部分留下来掺在饭里,其他的,她则小心翼翼地将之切成薄片,

用糖、面粉,和我们自己生产的鸡蛋打成糊状,薄片沾着粉糊下到油锅里炸,到呈金黄

色的时刻捞起,然后用一个大的铁罐盛装,就成为我们日常食用的饼干。由于母亲故意

宝爱着那些饼干,我们吃的时候是用分配的,所以就觉得格外好吃。

即使是番薯有那么多,母亲也不准我们随便取用,她常谈起日据时代空袭的一段岁

月,说番薯也和米饭一样重要。那时我们家还用烧木柴的大灶,下面是排气孔,烧剩的

火灰落到气孔中还有温热,我们最喜欢把小的红心番薯放在孔中让人烬炯熟,剥开来真

是香气扑鼻。母亲不许我们这样做,只有得到奖赏的孩子才有那种特权。

记得我每次考了第一名,或拿奖状回家时,母亲就特准我在灶下焖两个红心番薯以

做为奖励;我以灶里探出炯熟的番薯,心中那种荣耀的感觉,真不亚于在学校的讲台上

领奖状,番薯吃起来也就特别有味。我们家是个大家庭,我有十四个堂兄弟,四个堂姊,

伯父母都是早年去世,由母亲主理家政,到锦天,我们都还记得领到两个红心番薯是一

个多么隆重的奖品。

番薯不只用来做饭、做饼、做奖品,还能与东坡肉同卤,还能清蒸,母亲总是每隔

几日就变一种花样。夏夜里,我们做完功课,最期待的点心是,母亲把番薯切成一寸见

方,和凤梨一起煮成的甜汤;酸甜兼俱,颇可以象征我们当日的生活。   芋头的地位似乎不像番薯那么重要,但是母亲的一道芋梗做成的菜肴,几乎无以形

容;有一回我在台北天津卫吃到一道红烧茄子,险险落下泪来,因为这道北方的菜肴,

它的味道竟和二十几年前南方贫苦的乡下,母亲做的芋梗极其相似。本来挖了芋头,梗

和叶都要丢弃的,母亲却不舍,于是芋梗做了盘中餐,芋叶则用来给我们上学做饭包。

芋头孤傲的脾气和它流露的强烈气味是一样的,它充满了敏感,几乎和别的食物无

法相容。削芋头的时候要戴手套,因为它会让皮肤麻痒,它的这种坏脾气使它不能取代

番薯,永远是个二副,当不了船长。

我们在过年过节时,能吃到丰盛的晚餐,其中不可少的一样是芋头排骨汤,我想全

天下,没有比芋头和排骨更好的配合了,唯一能相提并论的是莲藕排骨,但一浓一淡,

风味各殊,人在贫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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