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为何要去卖假药?” 她看着他的动作皱眉:
霍明朗翻了个白眼,冷哼:“这还用问,当然是为了活下去。我从黑水镇逃出来,可不是为了饿死街头的。”
花荼兮直勾勾地盯着他:“所以呢,你就这样一路骗人吗?”
霍明朗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难道我还逼他们上当了吗?要怪,当然怪他们怕死。况且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是那些人自己巴巴地跑过来的求我的。我骗愿意上当的人,何错之有?”
“…。”花荼兮闻言垂下眼,什么都没说。
莫冉折则是微微侧目,目光蜻蜓点水地在少年面上转了一圈,这才继续看起手上的书册。
——
这一路走得很慢。
以京城往西一直通向黑水镇的这条道,疫情是最最严重的。
瘟疫这种东西,传播迅速,范围又广,出门转一圈,一不留神就会被过染。像他们要去的黑水镇,里头的疫情极为要人命,重则几个时辰,轻则两三日,所得者上吐下泻,身上红肿瘙痒,脓疮暗痂血流不止,不多时便神志皆乱,痛苦不堪。
所以沿途这一路,他们见着的被病痛折磨的百姓并不在少数。
莫冉折倒的确来巡诊的。他沿途只要见着病人,便会命临渊停下车辇,将一早就准备好的药石散与他们。这些病人大多都病得很重,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有得人还散发这一股可怖的气味。然而莫冉折却一点都不在意,搭脉问询,尽心尽力,亲力亲为。
于是这般走走停停,没多久,天色便渐渐暗了下了。
花荼兮还病着,前头又是一路水深火热的病疫,莫冉折不想她拖着病体再劳累,入夜时分便不再继续往前行进了,命临渊等人寻了处僻静的地方安营扎寨。
几人都是风餐露宿惯了的,收拾起来手脚都很快。饶是这般,等生好火折腾好吃的住的,天色也已然暗了下去。
莫冉折细细将手洗净,换了衣服,这才准备去找花荼兮。
他四周围看了一圈,只见霍明朗围在火堆旁,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身前上下窜动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临渊羡鱼挤在一处继续烤东西吃,唯独不见花荼兮的身影。
莫冉折也不急,他拿过一件厚实的斗篷,搭在手里,不紧不慢地朝不远处的潭水边走去。走了没多远,果然一个人影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发呆。
夜风清隽,花荼兮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幕,不知在想什么。
莫冉折手一扬,把斗篷搭在她身上:“在想什么?”
花荼兮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兜起来:“没什么,有点犯困。 我去撩点水洗把脸。”说着她弯下腰,准备去一潭碧水里捞一把醒醒神。
莫冉折一把拉住她,道:“太冷了,别又冻着。”
花荼兮听话地收回手。
夜风吹皱湖面,两人静静坐着,夜晚显得宁静又祥和。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莫冉折想督促花荼兮回去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她用极淡的声音咕哝了一声:“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莫冉折不曾料到她会突然这么说,长眉轻挑,顺着她问:“我是什么样的人?”
花荼兮没什么表情:“永远高高在上,永远目中无人,永远高洁出尘,永远…在找我麻烦。”
“…。”这个小没良心的。
谁知她话锋一转,语气柔和:“只是我没想到离开朝堂的你,竟然是这样一个温和的人。”
花荼兮一直以为他是个十分冷血且不通情理的人,没想到他身为大夫的时候,却是有这样的一面。
众生平等,心怀悲悯。
明明拥有这样显赫的地位与身份,却不被其所累,反而承担了更多的责任。
花荼兮仰头看他,连带着星辉一起落入眼里,明灭闪烁:“我…其实一直都觉得你很厉害。”
于朝堂能杀伐果断,于市井则悬壶济世。 无论哪个他,救的都是千万的百姓。
莫冉折定定地看向花荼兮,乌沉沉的眸中带着些许妖冶的光,似无数小钩子,牢牢擭住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