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以从前没有和别人比过喝酒,当然也不喜欢灌别人酒,她喝酒的时候要么是在徐良科他们身边,要么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喝。
她喜欢喝酒,仅仅是喜欢这件事本身,喜欢酒后那种微醺的感觉,至于社会上的酒局,还有“喝酒”这件事被世俗所附加的一切名头,井以都下意识感到抵触。
他们没有吃到太晚,九点左右就打算回去了。
凌乐安走到公和泽身边,轻而易举地把人扶起来,公和泽喝到睡着了,凌乐安肯定得把他送回住处。
井以撑着一侧脸颊,安静地看着凌乐安的动作,说:“小安,明天早晨提醒他喝点蜂蜜水。”
也许是夜风太温柔了,吹得人也温和下来,井以消了气以后又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忍不住操心了一句。
始终在装睡躲酒的公和泽听见这话眼眶一热,差点又嗷的一声哭出来。
凌乐安主动提出把井以和邱炬送回学校,明天他们都有早八,还得早起。
井以坐在副驾驶上,邱炬和公和泽坐在后排,公和泽为了保持原本喝醉的设定,只能继续装睡。
邱炬眼睁睁看着公和泽一点点从正坐偏到自己肩上,他把公和泽的头移回去,没一会儿公和泽的头就又倒回来,邱炬恨不得拿胶带给他贴回去。
最后邱炬干脆放弃抵抗了,直接让公和泽躺到了自己腿上,给他当膝枕。公和泽目的达成,确认了自己的脸不会被前面两个人从后视镜里看到后,放心地听起了墙角。
井以依旧看着车窗,从倒影中凝视凌乐安俊美的倒影,她沉默片刻,忽然开口:“小安,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事没有说清楚。”
不仅凌乐安心里一紧,后面的两人也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什么事?”凌乐安下意识攥紧了方向盘。
井以稍微打开了一点车窗,晚风吹得人冷静,她轻声说:“你不必讨好我……因为,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
甚至……我有很多对你的喜欢,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凌乐安的心情就像过山车一样,忽上又忽下,在夜幕中隐秘地跳动着。
井以从车窗上看着凌乐安无可挑剔的侧脸,接着说:“还有用钱来讨好一个人这件事……如果这个时代只有这一种方式能让人高兴,未免太可悲了。”
凌家有权有势,作为小辈里能力最出众的那个,凌乐安理所当然地拥有肆意妄为的权力,他可以拿钱砸下一个剧组,砸下高信然,让他心甘情愿给井以的未来铺路,井以不是不明白凌乐安为自己做了什么。
……可是这些,都不是井以想要的。
那个傍晚在麦子地里所见到的一切都深深地扎在她心里,生活的割裂和荒诞让井以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它。
于是所有说不出口的迷茫都化作了一口微不可闻的长叹,凌乐安眼神晦涩地侧头看了一眼井以,在这一瞬间里,他觉得自己和井以好像隔着很远很远,中间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
凌乐安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口,在井以快要出去时,把自己外套递给她,说:“外面起风了……披上吧,别感冒了。”
说完以后,凌乐安就抬起头,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井以,好在她没有真的跟自己划清界限,井以接过来,轻轻地对凌乐安说了声:“好……你也早点休息。”
凌乐安坐在车里,看着井以虚虚拢着自己那件藏青色外套,她的身影被笼罩在
他的风衣下,满足了凌乐安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凌乐安摸出一支烟,用手拢着点燃了它,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井以的背影。
不知怎么的,凌乐安忽然就想起来第一次跟井以见面时的那副场景。
公和泽见井以和邱炬走了,也就不继续装了,他从后座上翻身起来,也撑着凌乐安身后的头枕,和他一起注视着前面的两个人慢慢走远。
“那小子身上还挺香的。”公和泽从来没躺过男人的大腿,感觉邱炬腿还挺软。
凌乐安没理他,公和泽看着看着,突然冷不丁地说:“乐安,她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凌乐安低笑了一声,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