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开始已经设想过,但是当事实告诉他们,眼前的祭司的还确活着的时候,除了震惊与痛惜,他们想不到其他。
谢衣拦住了往前移动的碟子,轻声道:“若是希望我们留在此处,还请你让它安静下来。”
话一出口,那推着金碟移动的力量果然消失了。
谢衣脸色越发的黯然,这人,真的还“活”着。
就这样一动不动,只有思维还能跳跃,想死不能地活着。
沈夜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不变看向那具陶俑:“你有没有留下提示?”
再谈论此人的生死已是枉然,尽管可惜,但是沈夜却是能明白,这位祭司想要传达什么的心情。
不过靠一个口不能言、眼不能视的人,不能交流的他们,是什么消息都得不到的。
下一刻,二人却是听得祭司坐着的席子下面发出了“嗑哒”一声轻响,虽然微弱,但是二人都听到了。
沈夜与谢衣对视一眼,沈夜上前一步道:“得罪了。”话毕便上前将陶俑抱了起来,移到了几案就近的位置。
谢衣则将席子移开,便见那金砖铺就的地板,当中有一块微微凸起。毫无阻力地将其移开,在那金砖下方,是二人找寻了许久的木质锦盒。
“找到了……”谢衣缓声道,有些慰藉,更有些遗憾,看向那端坐的陶俑,他轻声道,“多谢。”
而陶俑依旧不能回答,他唯一还能做的,是“呯”的一声——金碟落地了。
二人看着那轻微震动的金碟许久都没说话。
谢衣叹了口气,再不多言,只是将锦盒取出,却见那底部还有几片绸缎,墨渍的晕染,显然是写了字。谢衣又将那绸缎取了出来,抖开来一看,心中是越发的可惜了。
这是眼前这位曾经的天机祭司能留下的所有讯息。
大致看下来,却也是让人意外。
这里并不是秦始皇的陵墓,墓主也不全是那位出了名的秦二世,出人意料的,却是那位以仁德出名的公子扶苏。但是建造这个墓穴的,并非公子扶苏,却是他的弟弟——胡亥。
胡亥与其父秦始皇一样,沉迷于长生之道,扶苏死后,更是痴迷到了疯狂的地步。机缘巧合之下,胡亥碰到了当时的天机祭司重明,重明为了找寻钥匙,也为了保卫烈山部不被秦国打扰,选择了与胡亥合作。
而胡亥,不知怎的却是知道烈山部曾为神农后裔,哪怕当时的烈山部族人岁数仅有四十,他也是要求重明帮助他获得长生的秘诀——毕竟烈山部的短命,和人类的寿数极短是不同的。
重明当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但是到后来,却是为之后悔终生。
当众神都抵挡不了天命逐一死去,凡人又怎么可能逆天行之?重明终究是成功地找到了长生的方法,但在同时,他也失败了。
谢衣看到这里已经了然,所谓的长生,恐怕就是变为陶俑继续活下去了。他往下看去,果然如此。
但其实,当时这一成果胡亥并不准备拿来使用,毕竟弊端太大,那样的活着,身为王者的他是不能忍受的。但是,胡亥虽为秦二世,不过也是个傀儡罢了,一心研究长生术的他,早已敌不过那个手握实权的赵高了。
公元前207年,胡亥假死于望夷宫,带着仅剩的人马来到了这里。但外有大敌虎视眈眈,内则是自己虚弱将死,眼见着这最后的陵墓都将不保,胡亥疯狂了。
胡亥终究是选择了玉石俱焚,他不听重明劝告使用了半成品的秘药,更是逼着所有人,包括那些还在修建陵墓的工匠都喝了秘药,更包括好不容易找到了钥匙的重明。其结果是,胡亥保住了这最后的乐土,从此和所有人一起成了怪物。
陶俑内部已经不是普通的人类了,那是介于死者和活人之间的半死者,而重明,更愿意称其为活尸。有的活尸只能被封于陶俑之内,有的,却是能破开那层桎梏,一开始便行动自如。而胡亥,显然是后者。
绸缎的最后,恰好是重明预感到胡亥已然癫狂的时候。重明在最后写到,他想带着钥匙逃出去,但若是不成功,被变成了怪物,有朝一日如果烈山部后人来到此处,便请他们给他一个痛快,也把至关重要的钥匙带走。
后面的舱室是胡亥与扶苏的主墓室,胡亥最恨闯入者,故而危机重重,后来者千万不能入内。
谢衣将绸缎来回看了两遍,小心地将它收了起来,转向自己的爱人,谢衣开口道:“阿夜,你准备怎么做?”
重明已将所有事都交代仔细,包括他的后事——只要将他运到后面的舱室便可以了,胡亥绝对会来扫清入侵者,即使是曾经助他良多的重明。
沈夜静默片刻,终是道:“……成全他吧。”
谢衣半闭了眼,没有拒绝:“是。”
对于重明来说,也许死亡,的确比变成活尸来得幸福得多。
两人合力将重明搬到了后一间舱室内,与前面的灯火辉煌想比,这里更为典雅庄重,也更为空旷——空旷到死寂的程度。
谢衣朝重明鞠了一躬,便与沈夜头也不回地往回走去。既然尊敬对方,就该保全他死的尊严。
两人来到了甲板上,但此刻的木船重新回到了厚重的浓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