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辫子,叫长生辫。
捆起辫子的那两根彩绳,叫长命缕。
扎着这样的长辫,用这样的彩绳,都是父母一颗拳拳爱子之心,让自己孩子消灾解难,长命百岁的。
他早就过?了被父母担心的年纪。
从小也因为身体硬朗,不知疼痛,像个怪物,从未有?人希冀过?他的长命。
包括他自己。
身世不明地?浑浑噩噩这些年,遇上阿清,他才领悟了些许活下?去的意义。
至少,他的命对于阿婆来说是有?意义的。
他活着,因为阿婆还活着。
可?离别来得太突然。
梁映仓促地?让自己追逐着阿婆留下?的痕迹,却并不敢想道路的尽头,等待他的还会是那个倾力疼爱他的阿婆么。
如果阿婆不在了。
他又该如何。
但现在,他好像有?了答案。
梁映怔忪地?把眸光调回女子宁和的睡颜之上。
他动了动左手,尽管无力,缓缓上攀到女子的指尖之下?两根长辫上。他摸到了长辫规律的崎岖起伏,像是净业寺前?承载了太多的石阶。
他的手指缓缓下?落,一直来到了发尾。从女子拽紧的指尖,又摸到了那一圈圈被人缠死,深怕松落的彩绳。
真的缠得很紧。
好像决不允许她的祈念有?任何闪失。
明明是一个不信神的人。
梁映呼吸渐渐发沉,胸腔处不受控地?热胀酸涩,像是被什么迅速充盈着。
而这源头,却不在他体内。
是不知不觉,他的一颗心跳到了林樾的身上。梁映喉结动了动,放在彩绳的手不自主地?上移了几寸到了女子肩头。
他的身体比他的心更快地?记起,把她嵌进怀中的安稳充实之感?。
于是,这一刻的欲|望更迫切,好像只有?抵死的拥抱、嵌入,他才能完整。
可?对上女子无知无觉的眉眼?,梁映指尖却克制地?在最后一厘处停驻。
她或许并不抱有?和他一样的情感?。
或许,只是平等地?怜惜她眼?前?的众生。
可?她既然为他许愿,要他长命相伴。
那他的余生,便已?认定。
她无需知道。
梁映垂下?眼?,大?掌虚虚地?将女子的手掌包裹在手心贴在他俯下?身的心口,抑住胸腔内几乎要暴烈的悸动,梁映近乎虔诚地?在女子额前?轻轻烙下?一吻。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梁映愿意就此起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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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风县府衙对面的茶摊。
一张方桌前?围坐着面色凝重的四人。
“还没消息吗?这都几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