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大义凛然地一笑:“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何况我有两个?”
“不,不要,你不要去刺杀他。你是我的朋友,他是我丈夫,我不想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有事……”寒芳泣不成声,“我已经没了浩然,没了青,我不想你再有事。”
高渐离一愣,意外地望着她:“你说……秦王政是你……浩然兄弟也……”
寒芳点点头。
高渐离目光闪烁,惨然一笑:“我明白了,我明白荆轲这一剑为何没有刺中了。他的剑法天下无双,凌厉无比,决不会失手……”
寒芳凄然地点点头。
高渐离哈哈大笑几声,仰天长叹:“浪子,一个为情所困的浪子!剑客,一个为情所苦的剑客!谁说浪子无心,谁说剑客无情?”
寒芳黯然垂泪。
高渐离长叹过罢,微微一笑,手拿竹尺轻轻一击,音弦清冷颤抖,天籁之音破空而出。他伴着筑声悠然说:“我们今天不谈国事,不谈天下,还像以前一样只谈音乐,只谈知音!”言罢引颈高歌,动情地击起筑琴。
寒芳看着高渐离纵情忘我的歌唱,肝肠寸断,无声地落下泪来。
院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还有盔甲声和兵器的碰撞声。
寒芳知道是官兵来了,心里一惊,不由看了高渐离一眼,暗自为他的安危焦急。但是高渐离似乎毫不在意,仍在陶醉地歌唱。
寒芳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抢身挡在门口,举目张望,带兵来的却是李斯。
李斯看到寒芳一愣,忙跪下行礼。
寒芳冷冷地看了李斯一眼,竖起一根手指钩了钩说:“李斯,你过来!”
李斯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声,战战兢兢地躬身过来,心里暗暗叫苦:为何老是招惹上这个难缠的主?
院内,高渐离抱着筑琴,还在动情地高歌,充耳不闻,视若无睹,神色泰然。
寒芳立在台阶上,抬手点了点人数,又招手叫来一个城卒:“你,过来!”
城卒莫名其妙,胆战心惊地躬身走过来,刚走到近前,寒芳一个游步上前,还没等城卒反应过来,已经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
寒芳反手把宝剑架在李斯脖子上。
李斯吓得腿一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惨呼道:“王后!……”
寒芳知道生死攸关的时刻到了,把心一横说道:“李斯!你这里一共有四十个人,要是少了一个人,回去报信,我就立刻杀了你!”
“微臣不敢!”李斯颤抖着回答,转头命令,“都不许妄动。”
“走,送我们出城。”寒芳厉声命令。
李斯心惊胆战地说道:“王后,微臣奉大王令前来追捕人犯,放了人犯,大王会杀了微臣。”
寒芳冷冷一笑,把宝剑往前一送:“你若是不放他走,我现在就杀了你!”
高渐离的琴声戛然而止,他手抚着筑,默默注视着寒芳英姿飒爽的背影,泪水打湿了眼眶,却没有流下来,只是抚着琴弦的手在微微颤抖。
寒芳押着李斯,携着高渐离来到东城门。
出了城,把高渐离送到岔路口,寒芳叮嘱着说:“渐离你快走吧!路上小心。”
高渐离细长的凤目望了望她,怀着深深的痛楚,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尊重荆轲,所以,今天我和他一样选择放弃,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我还是会回来。”
寒芳苦涩地笑了笑:“保重!”
寒风四起,沙尘漫天,高渐离的长发在风中舞动。
高渐离和寒芳四目对望,久久没有言语,高渐离忽引吭高歌:
风起兮,将别兮,吾将行,君将住。
沙扬兮,离别兮,飘萍今夕是何处?
奈何兮,我奈何?飞鸟何来栖兮……
歌罢,高渐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