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宸一言不发,拢了拢衬衫,系上扣子,明显不想回答。
想起那天他在电话里飘忽的声音,我的胸口一阵阵撕痛。亏我还是医生,竟然忘记了只有刚刚从麻醉中清醒的病人才有那样虚弱的声音。
“那天……你给我打电话……”
他搂着我,努力让自己笑得很轻松,“你不用担心,我没事了。不信,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
他总是这样,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调笑。
我哪还有心情见识,直接拉着他的手往车上拖,“走,我带你去医院。”
“我还没吃火锅呢”
火锅?
一个留学日本的医学博士会不知道伤口未愈合之前,忌辛辣的食物,尤其牛羊肉等腥膻的食物。
想起我刚刚说吃火锅,他连犹豫都没犹豫便答应,我的五脏六腑比吃火锅还要麻,还要辣。
有些人,再恨再怨,还是让你爱着,因为他在用心爱着你。
眼泪又掉下来,一串一串,怎么都抹不完。
叶正宸一见我哭,有些慌了,凑过来用袖子帮我擦眼泪。“我就是怕你哭,才不告诉你。”
“走吧,我送你去医院。”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打开副驾驶的门,让他坐进去,然后坐进驾驶室。
车子驶出小区,叶正宸告诉我“去市医院”
“市医院?这段时间你一直住在市医院?”
“嗯。”
什么都不用说,我懂了,懂他为什么不来人民医院,懂他为什么从医院跑出来陪我散步。
他所做的一切,只因为一个字,最简单最平常的一个字。
“还生我的气吗?”叶正宸看着我。
“不气了。”
我不气他,我气我自己。
从我第一次在总统套房与他重逢,从我第一眼看到那张难以忘却的面容,我已经在动摇。
以为自己的拒绝很坚定,他就能和三年前一样放弃,我忘记了他叶正宸是何许人也,他怎么会看不出我的犹豫,我的徘徊。
他怎么会分不清女人在床上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
我所有的矛盾挣扎,欲拒还迎,他都清楚地看在眼里,却不戳穿。
因为,他不想逼我,他选择逼自己,逼自己不择手段。
“你不恨我?”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为什么?”
我看着他,非常认真。“是我的错,如果我第一天遇到你,答应你的要求,回到你身边,你根本不需要搞出这么多事,钟添也不会弄成今天这样。”
叶正宸靠在椅背上,转过身看向窗外,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手按在胸口的位置。
前方的路再熟悉不过,我却有些辩不清方向,就像我明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面对叶正宸,我还是分不清是是非非,谁对谁错。
车一直向前开,沿着笔直的大路匀速行驶。
我很庆幸,这是惟一的一条路,不需要我再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