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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两粒眼睛（第1页）

王不佞也有样学样地将香囊递到鼻子下方嗅了一下，虽然他闻不到气味，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微微点了点头，将其收进了怀中。他的神色中带着一丝困惑，从售票员的反应来看，这个香囊应该价值不菲，一般的信徒不会轻易让出这样的贿赂。

王不佞不禁好奇，眼前这个长相文弱的男子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若无其事地报上歼灭司的尊号，又轻易让出了别人贿赂他的灵药。

出于礼貌，王不佞详细地介绍了他这边的三人，当介绍召潮司时，他更是格外注意马卫家的微表情，但对方似乎没有太大的反应；无奈，王不佞只能拐弯抹角地问道：

“马老弟，我很想知道，你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具体是做什么？去西角应该不用过西口，坐火车也行。只要不带枪，不太可能惊动防剿局，你何苦光着脚来这里呢？”

马卫家对上了王不佞的目光，歪了下脑袋，嘴唇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当然，如果你不方便说，我也能够理解。”王不佞急忙补了一句，他可不想招惹这个来路不明的异教徒。

“没有，我反倒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啊！”马卫家苦着脸耸了耸肩，“我也纳闷，为啥上司非得让我走这条线？按理说坐火车是省时省力的选择。”

“所以，你究竟是去西角做什么呢？”王不佞试探地追问道。

“啊，这个嘛，歼灭司托我去西口买一张皮。”

“皮？莫不是歼灭司要换画皮？”提到画皮，王不佞慢慢扭头看了召潮司一眼。

召潮司很不爽地瞪了王不佞一眼，王不佞赶忙看向地板，双手无助地塞进了裤兜。

画皮是诸异教大祭司必定修习的一种法术，由于大祭司的炁过于充盈，人类的肉身难以承受，很快便会裂开或者发生异变，必须用画皮遮盖方能掩人耳目。像召潮司这样原本非人的大祭司并不需要这种法术，但召潮司身份特殊，她和画皮之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并不是，他老人家牛逼至极，根本用不着画皮，”马卫家缓缓答道，“事实上，这副皮是一份快递，是上司托我送给客人的，具体的细节嘛，嘿嘿，就不方便说了……”

“理解，理解。”

说罢，马卫家捡起他那把M1928半自动汤普森冲锋枪，将枪夹在两腿中间，枪口冲下，反问王不佞道：

“敢问王兄，你们这一趟是去做什么？”

“我们是去西京寻医的，我这名兄弟……”

话音未落，地狱巴士的车身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这只被真菌寄生的巨虫似乎遭到了什么东西的攻击，车厢内的四人（严格地说，是三个人和一名大祭司）都被这一晃动所影响。

马卫家赶忙护住了他的枪，可惜没能坐稳，从小马扎上摔了下来，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希伯来语的脏话。

王不佞凭借身法迅速站起，以类似于扎马步的姿势稳住了身形。

孙必振坐的位置靠近木墙，巴士摇晃时，他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地抓住了最近的窗沿。

“吁……”

孙必振松了口气，但召潮司很快便扑了上来，以锁喉的方式，用右臂钳制住了孙必振的脑袋，然后拖着他躲到了车厢后部。

巴士外部传来一声尖锐的轰鸣，其响声类似于蒸汽火车的汽笛，随着这声巨响，巴士缓缓下落，裹挟着一阵由孢子组成的烟雾，重重落在了疱疹平原那肮脏的地面上。

车厢内本来没有照明，外部的烟雾又遮住了本就稀疏的天光，导致地狱巴士内顿时变得漆黑一片。

孢子组成的烟雾漫入车厢，摔倒在地的马卫家抢得止不住地咳嗽，王不佞也陷入了短暂的慌张，他掩住口鼻左右打量着，很快对上了召潮司的目光。

黑暗中，召潮司的双眼散发着幽蓝色的光，此刻，她的眸子介乎猫与蛇之间，伴随着这种眼神而来的是她发出的低沉的嘶嘶声。

王不佞很清楚这种眼神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麻烦。

从巴士外望去，这只由真菌操纵的巨虫折叠了它总共六条腿，以一种蛰伏的姿势跪在了平原中央。

那名可怜的售票员原本站在车厢外，剧变发生时他被震落到了地面，失去了知觉，巴士落下时恰好命中了他的上半身。

售票员当即呜呼哀哉，只留下了一双手，一双腿，半截身子以及一支燃烧的烟。

孢子组成的烟尘缓缓落下，天光重新照进了车厢。

车厢内，王不佞率先掏出了灵药：他从腰包里抽出一支缠绕着防水布的安剖瓶，左手捏着瓶底，右手中指弹碎了那袖珍瓶子的瓶帽。

粉紫色的灵药随着棕黄色的玻璃碴子落下，炁顺着低落的药液啃噬着防水布，王不佞预先皱起眉头，随后仰头一口饮下，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咬着牙发出了“啧啧”声。

“老哥，你这就嗑药了？”马卫家问道。

此时，马卫家正眯着眼睛，狼狈地趴在地上，摸索着他的圆顶矮帽和眼镜，即便狼狈如此，他也不忘对当前的局势发表看法：

“别瞎折腾，要我说啊，这是地底下的那群玩意儿爬上来了。那帮孙子都是没胆的孬种，不会和你硬碰硬。”

这话听得王不佞心里一惊，他没想到，马卫家居然能看出他所饮用灵药的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