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回过头来,一脸忧愁地看着她。云期自己不知道,她的脸色白得可怕,眼神飘忽,就像是马上就要倒下似的。“我这才知道,原来永昌郡主不能和亲北梁,会是这样的后果,”云期落下泪来,“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也不会更好了,”谢长安伸手扶住她,“永昌郡主若是真的和亲了,未必就比死在今日要好。”
云期抬头:“什么?”
“永昌郡主若是嫁过去,就是被折磨至死,还不如这样痛快。”
前世的永昌郡主的倒是顺利嫁去和亲了,但是云期只知道永昌去了北梁之后就再没有一点消息传来,后来她自己身陷宫门,就更不知道了。她不知道谢长安却知道,永昌郡主出嫁的第一年是过得很不错的,还给北梁王生下了一个小王子,可那个小王子就是一切悲剧的开端。北梁王后宫无数人,永昌郡主是身份最低的——就因为她在北梁没有一个强力的后盾。而北梁王女人虽多,孩子却还是少数,而在这少数中,王子又是极少数。否则在赫连蒙越出生之前,不会所有人都捧着赫连蒙心一个人上位了。实在是北梁王后娘家一般人开罪不起——北梁王也一样,一般的女人就更不敢跟王后的孩子去争那个王位了。但是永昌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不说,还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她只觉得若是自己的孩子成了北梁王,她和亲公主的职责才是彻底完成了。因此北梁王在世的时候永昌郡主十分得宠,甚至她的儿子一度被封为王储。一个五岁的小孩做了王储。隔天北梁王就死了,赫连蒙越成了下一任北梁王,永昌郡主就落到了北梁王后的手里。人都随便她处置了,肯定是十八般武艺俱都招呼上来。母子两个都被王后活生生磨死了。“若是与那等命运相比,如今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云期看着他笑了一下:“你不必这么安慰我,我不会就这么停下的。”
牺牲既然已经出现,就已经没有回头的路了。谢长安才不信她的鬼话,仍旧是关切地看着她。云期不想再听他安慰自己,主动把话岔开:“我有一个姐姐过些日子就出嫁了,你有过婚事吗?”
谢长安愣了一下,摇摇头。云期倒有些惊讶了:“你轮回那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成过亲吗?”
“一开始是没活到那个时候,后来就觉得反正早晚都要死的,就不要祸害人家的好姑娘了,没得我死了还得有个人守寡。”
他垂眸看向云期,半开玩笑地说:“若是等到你及笄了我还是孤家寡人,不如姑娘可怜可怜我,嫁给我算了。”
云期看着他笑:“好呀。”
谢长安:???云期笑起来:“又不是在哄你,我说真的,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来提亲吧,我家里人同意我就嫁给你。”
谢长安没当真,淡淡地笑了:“好呀。”
他们这种玩笑话原本就当不得真的。云期知道他没信,但是若是要自己再说是不可能了,一句两句话还行,多了跟她上赶着求嫁谢长安似的。“你后面有什么打算?之前的事情还要继续做吗?”
云期有些茫然地摇摇头:“不了,从长计议吧。”
她倒是想要从长计议,可是永昌郡主一死,原本能帮她搭上李常玉这条线的枢纽就没了。现在的李常玉几乎在仇视她,就连心平气和地说句话都难,更别说听信于她了。谢长安摸摸她的头发:“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说这话是好意,唯一可惜的就是太灵验了些,他说让云期休息,云期回去就病倒了,这下就是不想休息也必须得休息了。当天夜里云期就发起高烧来,不管是吃药还是冰敷都没有用,急得雪青跟那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最后还是郑氏亲自来坐镇,让人拿了帖子去宫中请了太医来,这才好歹把热度降了下去。到后半夜时,又忽然发起梦魇来,在梦里像是有人追杀一样,又是惨叫又是尖叫,一时大哭一时又在求饶。扰得所有人都睡不了。云期昏昏沉沉地病了许多日子,等到薛云霜出嫁的那日也还是不能起身。最后还是薛云霜在前一日夜里来看过云期,姐妹两个说过话,就当是云期送嫁了。等到云期的身子好起来,已经是六月的事情了。薛云霜听说她好起来,还特意回来看她。“你这次可算是好了吧。”
云期对着她笑:“该是好了的。”
薛云霜嗔怪着说:“也不知道你们那天去公主府见到了什么,大姐姐还好,你回来就是一场大病,那天夜里还发起梦魇来,把母亲和祖母吓得,简直要以为你就这么没了。”
薛云霓进来正听见这句话,赶紧让她“呸”,又说:“好不容易人没事了,你浑说个什么不着调的事情,赶紧呸了。”
薛云霜也知道自己失言,就“呸呸呸”了。云期靠着两个人笑起来:“那里就那么脆弱了,真要是让牛头马面听见了,他们也不是见个人就收的。”
薛云霜说:“我出嫁的时候你病着,都没来看,我那天那么美,你没见着真是可惜了。”
她啧啧两声,又说:“不行,等你日后出嫁,我定要盛装打扮让你看我多美。”
云期坐在一边笑:“那岂不是要让人觉得你是新嫁娘,若是给你蒙上盖头带走了可怎么好。”
薛云霓也笑,过了一会又说:“前几日宫里有赐婚的苗头了。”
“赐婚?”
云期不解她何出此言,“谁跟谁?”
薛云霓嗔怪地看了云期一眼:“还能是谁,如今还有那个福分让陛下赐婚的,可不就是陇西郡主了。”
云期的脸一下子白了。“怎么,她都那样说你了,你还怕她被欺负了?”
说的是永昌郡主死后的那件事,云期或许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但是薛云霓却每每想起都觉得不痛快。凭什么李常玉自己想东想西地就来朝她妹妹发作?云期却是真的不在意了,她自己的性子她还能不知道,年少时最顶头的一条就是冲动,当时是气的,可是病了这样久也就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情了。但是赐婚的事情却是万万不该发生在这时候的,云期就算是脑子真的昏了也是知道的,前世的赐婚是在明德十七年,可如今才明德十六年。她如今根本见不着李常玉和赵景殊,有不曾对他们做什么,就算真是牵扯到了也动不着他们,缘何会把赐婚的时间提前了?是镇北王府又有新动向,还是陛下心里的盘算又变了?难道竟是等不到明德十七年了,非要在今年处置了镇北王府不成?可恨她如今刚大病一场,什么都不知道,还是应该抽空去问一问谢长安。他见得多,想必心里能猜得更准些。